第三三一章 杜康不解愁中苦(2/2)
排山倒海的绝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愣愣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力气站起来。
“唉,飞姐,我说你怎么半天没进来,怎么又摔跤了?一天得摔多少次跤呀,真是不省心。”夏夏将我扶了起来。
我像虚脱了般头昏脑胀,迟钝道:“我累了,我想回房休息了。”
夏夏搀着我走进去道:“恩,我已经给你房里备了热水了,简单洗漱下好好睡一觉吧。”
我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脑子里全是宋令箭门缝中的荧荧绿火。
回到房间后,我根本没有半点睡意,想来也可笑,我既然已经接受时日无多的事情,鬼灯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心神不定呢?
若死时有照亮阴间路的灯,也总比乌漆抹黑的好吧。
我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找出以前收藏的一些样式好看的空白纸册,开始列出我余下要完成的事情。
我一直都是个不会打算也不会计划的人,什么事情都依赖身边的人,庄上琐碎的事情也一直都是由夏夏代劳,近几年的生意才变得越来越好,但有些事别人终归帮不了自己,我总不可能拉着夏夏说:夏夏,飞姐就要死了,你来帮飞姐列个临终清单?
夏夏定会红了眼,不声不响地看着我,假装坚强地笑我傻,回去后将眼睛哭肿。
我怎舍得呢?
外面风声呜咽,我却心平如镜。
我写得小心翼翼,因为不舍得浪费这些漂亮的纸张,字识得不多,许多字仍旧要用符号来代替,看来要赶紧多学些字,不致于以后让他们看到还要笑我。
停停,写写,想想,偶尔看到镜中提笔思考的自己,竟不自觉的笑了,若是爹仍在世,也许我就像某次梦中的那般样子,健康,聪明,识得许多字,懂得很多道理。
命运从我身上夺走的东西,我无法去责怪谁,因为它夺去什么的同时,也补偿了我另外的。这几年我过得很好,也许比任何身体健康聪明绝顶的人活得都要开心,得到的真情都要多得多。
“飞姐,你睡了吗?”写得差不多时,夏夏的声音微弱地在外响起来。
“哦,快了。”我停笔应道,“怎么了?”
夏夏的声音变大了些,投在门上的影子也变大了,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忘记灭灯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忙什么呢?”说罢就要推门进来。
我连忙将本子收了起来,对进来的夏夏道:“哦,眯了一会儿,睡不太着,可能白天睡多了,就起来收拾收拾。”
夏夏也是衣着整齐,倒是头发已经撤散了,披在身后显得脸蛋格外温婉秀丽:“说想睡得是你,半夜三更不睡得又是你——”
我笑了笑,将笔砚放进了盒子。
夏夏倒是没注意这些,一走进来就将桌角的灯拿放到了窗下的案上,道,“眼睛还是要注意,不要离灯太近,熏着灯烟会酸的呢。”
我看着她道:“你怎么也还不睡?忙了一天了还这么有精神?”
夏夏扁了扁嘴,看了看窗外道:“都快三更天了,海漂哥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总是心里挂着些什么,睡也不安生,我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忧郁,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哎。”
我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你去睡吧,有我呢,白天睡得多晚上反正也睡不着,我会看着的,你总不可能每件事都要管得圆圆满满吧。”
夏夏摇了摇头,坐下来拄着头道:“总是想帮点什么才心安……”
我也觉得无奈,宋令箭的事情,谁能管?谁敢管?
“既然飞姐也睡不着,那我们一起在这等着好了,免得到时候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得回来,那朱静哥哥就算没醉,看着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人,飞姐你一个人忙和不过来,我得看着才行。”
我也拄着脑袋,盈盈烛火,我好像很久都没这么仔细看过夏夏的脸,可能是披散着长发的原因,突然感觉就很陌生,她个子好像又长高了,刚才从外面进来,俨然就是个大姑娘了,好像都已经比我高了,原本微圆的小脸也尖出了下巴还有分明了棱角,清澈闪亮的大眼里也开始流动着女人才有的温情与细思。
我不禁轻声道:“咱们夏夏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呢。”
夏夏笑道:“大了才好,才能多帮飞姐呀,省得老是说我还小,这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帮的。”
我感触良多,轻声道:“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实在不敢相象这些年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夏夏伸手抓了抓我的手,道:“那我是不是也得说,要是这些年我没遇上你们,不知道还没名没姓在流在哪里讨饭呢。”
我瞪了她一眼,道:“还说这些干什么,不准老是说自己是乞丐什么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呀就是哪家被拐子拐走的千金大小姐呢,到我这儿来过不上穿金戴银的日子呢。”
夏夏清脆笑了:“谁要穿金戴银呢,不嫌重呀——不过,说起这个,有件事情我倒真是觉得挺奇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什么事?”
“这几天,飞姐有去过医庐么?”
我一愣,竟有点心虚,前几天我的确去过,还通过掌事大夫知道了我的病情……我不敢回答,不知道夏夏这么问我是想干嘛,马糊道:“这两天没去过,怎么了?干嘛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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