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四 牢(妙言兆柔)(1/2)
江兆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遇上那个与她来说高不可攀的人物。[]
没错,就是嫉妒!嫉妒这个女人明明跟她一般出身微贱,明明同样被她的亲人当成弃子,可为什么那个女人却能够保存着那一如孩子般童真,保存着对人性最大的宽容与随性,看上去那么的光芒四射?为什么那个女人就能那么好运的遇上那个她所爱的,同样也爱着她,心甘情愿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并且还那般幸福的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而她却好似被黑暗的藤蔓拖入了万丈深渊,只能孤零零的站在那个人的身后,一味的追逐着那人的背影。
她到底还是自不量力了。劫持的夏雨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江兆柔没有等来风霆烨等人的追赶,却在一群山贼手下损兵折将,不得不落荒而逃。
那个时候,江兆柔却是没有想到原该在蜀国的姬妙言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便一巴掌将她扇到了地上。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如今时局动荡,你我切不可轻举妄动,招惹他人。结果呢,你把我的话硬是当成了耳边风,自作聪明,能够成功才怪。现在你非但没有将那位娘娘带回来,还打草惊蛇。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白费了!”
从她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起,他便不曾对自己动过手,这是……是他第一次打她。那一刻,江兆柔忽然之间有点想哭,她明明……明明想努力靠近这个男人,可为什么她那一刻她却觉得他们离得越来越远了?
或许是因为被打这一件事情太出乎江兆柔的意料,几乎是逃也般的离开房间的她并没有发现在其转身那一瞬,身后之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担忧与愧疚。
为了弥补过失,江兆柔果断的选择了跟随在姬妙言的身边前往山寨,却没想到风霆烨等人那么快便赶了上来,并且与那伙实力不俗的山贼连成一气,最重要的是,那个传闻中害死了老将军的烨国尚书这一次竟然也出现了。
江兆柔没有看到姬妙言与那人相遇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她正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姬妙言带来的军队吸引之时潜入了山寨之内,想要将从自己手上逃脱的夏雨晴重新捉回去。一切本来进行的很顺利,可惜千钧一发之际,风霆烨等人竟然及时赶到了。
她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拼尽全力方才逃出一线生机。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在崎岖的山道之上,感受着血液一点一点的从腰腹处渗出,就好似自己的生命般一点点的从指尖缓缓流逝,抓都抓不住。
在又一次被山石绊倒,跌倒在地上起不来之时,江兆柔的面上划过了一丝的自嘲,到底……到底她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可是她不甘心,好不甘心,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会这般渴求的想要再看一眼那人的脸?
江兆柔感觉自己的意识因为那过分流失的血液而渐渐模糊,彻底堕入黑暗之际,她好似看到前面跑过来一道略显熟悉的人影,与此同时耳边还响起了一道模模糊糊,略带了几分担忧的低唤:“小柔。”
小柔……是那个人曾经唤过自己的名字,可惜已经多少年不曾听他这么叫过自己了?
是幻觉的吧?不过能在临死之前再听到他这样唤自己,即便只是幻觉她也该觉着满足了。那般想着,江兆柔勉力勾起唇角,彻底的堕入了黑暗。
江兆柔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再次醒来之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蜀国,回到了那间记忆中陌生而又熟悉的府邸,而她竟然整整昏迷了半个月。
苏醒之后不曾见到姬妙言这一点让江兆柔的心中颇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然而在那样的重伤之下,能够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她确实不该奢求太多。
后来,江兆柔才从边上之人的谈话之中得知了那日在山寨之时,姬妙言与那位烨国尚书相遇的结局。原本,姬妙言带的那些个军队与烨国的军队碰上,不一定便无一点胜算。可是真正的变故并非两军实力的差距,而是皇储殿下的突然出现,而在此之前皇储殿下竟然是藏在自己的车队之中,才得以逃过蜀国那些前来寻找她之人的搜查的。究其因果,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人都不曾来看过自己一眼,想来是非常生气的吧。
江兆柔的细作身份已然暴露,自然不能再回到烨国,伤好之后她重新回到了姬妙言的身边。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临了她才发现这是另一种折磨的开始。
明明她就站在离那个人最近的地方,却忽然之间发现他们两人之间不知何时隔了一道厚厚的城墙,阻断了他们所有的默契与信任,咫尺天涯。
江兆柔忽然觉得自己分外的可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爬回了原点不说,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无能为力。
她仍旧如以前那般站在那人的身后,紧盯着他的背影,却再也等不到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没有进展,停滞不前,直至……再一次的暴风雨打破这份宁静。
蜀国的三王爷,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江兆柔一直知道这个人对皇位有野心,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三王爷会那么胆大包天的公然安排人潜伏在皇上身边行刺,更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情引出了一件过于惊世骇俗的事情。
原来……原来一直以来那个人最大的心结,老将军的死根本不是那位烨国尚书的过错,而是一场局,一场将他们所有人全都设计了进去,为了某个人的满腔怨愤而作为牺牲品,绊脚石的局!
江兆柔永远不会忘记,三王爷满手鲜血的抓着自己的脚踝,气若游丝的告知自己一切,并且将早已藏下的证据交到自己手上之时,自己有多么的震撼。
原来,真正的敌人一直都埋藏在他们的身边,用利爪钳住了他们的咽喉,却用迷离的幻象迷惑着他们为其所用,为其卖命。
一开始,江兆柔只是怀疑,可后来,她亲眼看着长公主明明可以帮着姬妙言从那场行刺的波及中抽身,可她却没有,宁愿替那个卑鄙的希泽研求情,也不肯替姬妙言说句话,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连降三级。
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已然确定,长公主与他们不过只是利用。想清楚这一点的她几乎是本能的便想跑到姬妙言的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但很快的她便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莫说长公主是那人的亲姑姑,便是自己……自己走到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会信吗?他们早不似多年前那般坦诚相待,即便自己说了,他就能信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会信,而且可能打草惊蛇,反为他招来危险。而她,最无法容忍的便是因为自己而让他身陷险境,所以她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但这件事情却并未到此终止,危险并非自己刻意不提便会自行消失的。江兆柔明白,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根本无法与长公主抗衡,为今之计,她只能尽力寻找能够与之抗衡的盟友。
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帮助她的会是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更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看不过眼帮助的那个小孩子竟然就是自己当初想要拿来利用并且险些伤害的孩子。得知真相之后,委实让她不由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可那个时候她无从选择,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姬妙言一点一点的掉进别人的陷阱尤不自知。
事实证明,她选择与夏雨晴等人合作是她这些年做过的唯一一件对的事情,一切都按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缺的不过临门一脚,然这个世上最多的便是变数。
可江兆柔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长公主会提前发难,为了姬妙言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谋朝篡位而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亲侄子软禁了起来。
江兆柔得到消息的时候,心下蓦地一颤,一股子难言的恐惧,长公主可以因为姬妙言挡了她的路而将其软禁,那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在觉得姬妙言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便毫不留情的将其除去,毕竟,她可是连自己的亲大伯都能够面色不改的将其毒杀。
想到这里,江兆柔再也无法冷静下来,当下便趁着外面的守备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逃出了姬府,寻求夏雨晴等人的帮助,虽然看上去可能很傻,但那个时候她能够求的只有他们了。
在风霆烨等人提及报酬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将当初三王爷交给她的那份证据交了出去,在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上那个人重要,即便他们是要自己的命,只要他们能够保证那人的完好,她定双手奉上!
长公主的动作越来越大,江兆柔的心也越来越难以平静了起来。她知道再这么下去长公主一旦得势,姬妙言还是无法逃脱她的掌控,而唯一能够扭转局势,阻止她的人只有……
江兆柔只犹豫了片刻便打定了主意站在夏雨晴等人的这边,是以,当她得知夏雨晴等人竟然胆大包天的公然跑到刑部大牢劫狱后,迅速的聚集了那些个当初自己离开蜀国京城之时姬妙言特意分派给自己的那些个护卫。
这些人原不少,可惜在烨国的时候折损了不少,如今所剩已寥寥无几。不过,用来拖住希泽研他们已然够用。
夏雨晴等人显然没想到江兆柔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脸上带着明显的讶异。想要快些将人送去,却听到那个女人有些担忧的询问。
“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不要紧吗?”
江兆柔有过一瞬的惊讶,毕竟,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会问她这个问题了,问她受了伤会不会痛,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能不能撑下来?不过这份惊讶也只维持了一瞬而已,紧随而来的却是有些负面的情绪,这个女人就是这点让她生气,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却又能说出这么动摇人心的话,真是让人好笑又嫌恶,恨不得撕碎她那张天真的小脸,彻底毁去了她的干净。
可令江兆柔没有想到的是,夏雨晴的下一句话成功的让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不是真的坏人,当初为什么要做那么多的坏事?”
江兆柔浑身一震,迎视着那双仿若洞察一切的眼睛,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以来让自己嫉妒的女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单纯。或许她只是将洞察的一切藏在心里,为的只是在恰当的时机加以点破。
那时的江兆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进那双澄澈的眸子之中,兴许是觉得找到了可以倾吐的对象,也兴许是预料到了这次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全身而退,不自觉的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或许,只是因为太想往上爬,爬到离那个人更近一点的地方,可惜……最后好像用错了方法。”
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她用自己自以为能够接近那个人的方法,想要为那个人尽一份力,可到头来却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在不受控制之下渐行渐远,连原本能够凝望的背影都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当年初见,那人为自己画地为牢,这座牢笼困死了她,而那人却干净利落的抽身离去。
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付出代价,这一点江兆柔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当原先已经被她打倒在地的希泽研告知了她关于姬妙言的消息,扰乱了她的心绪,并且趁着这个空子抽出了原藏在其靴内的匕首刺进自己腰腹之时,她知道这就是代价,是她在这场生死对决之下恍惚了心神,露出了空隙所要付出的代价。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希泽研的心窝。看着希泽研不甘的咽了气,江兆柔也觉得自己的视线一晃,身子不自觉的往后倒去。
跌倒在地的那一刻,江兆柔的脑中掠过无数片段,有她在江府的那段日子的,有她跟着那人在姬府的,也有她在烨国青楼里的,最近的。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一切却都汇成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场景。
背着光的他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拉了身陷在地狱深渊底层的她一把,于无意间给予了生无可恋的的她最大的救赎。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活下去,多看他几眼,哪怕一辈子只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哪怕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被他隔离在他的防备之外,她还是想呆在他的身边,一直一直……看着他。可惜,一切好像都太晚了。
江兆柔彻底失去意识之时,耳边依稀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两道声音。
“没想到这边打得倒是挺激烈的,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没什么事情。”
“嗯,那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有呼吸。”
“嗯?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没死,命倒是挺硬的。”
这两个声音……是跟在风霆烨身边的那几个人中的人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江兆柔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大片的黑暗笼罩着目之所及之时,江兆柔只感觉一种载浮载沉的不安,那种仿若晕船一般的感觉令她本能的想要稳住身形,缓解那份不适感,却发现浑身上下都好似灌了铅一般,她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无法动弹,其他的感官却变得分外明显了起来。耳际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动,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方才依稀听清楚那些声音的内容。
“哎呀,二当家的,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江肥皂还是不醒,该不会是你医术不够厉害,江肥皂不会就这么睡一辈子吧?”
江兆柔无语了一下,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那个难听得要命的名字,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过,也因此她确定了声音主人的身份。说话的人是……夏雨晴,自己难道并没有死?
“不信我的医术?那还让我过来看什么病,我走好了,你们另谋高就,或者留着她自生自灭算了。”接下来传入耳中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那男人好像准备离开,被夏雨晴给抓住了,尔后便又听得夏雨晴略带了几分谄媚的话语。
“二当家的,别这样嘛,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的医术呢?你的医术要是真不行的话,这世上就没人敢说自己医术行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这都过了几天了,江肥皂还是一声不响的,连动都不动一下,我看着着急。”
“着急?着急什么?这丫头的主子都不着急,你一个跟这丫头都没几面之缘的外人瞎着急什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丫头是肚子被捅了一刀,没像大西瓜被开瓢一样已经算她命大了,昏迷几天有什么好奇怪的。”
“……二当家的,你真是越来越粗鲁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哦不,我是说二当家的你越来越豪爽了,对,豪爽!”
“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粗鲁二字?”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二当家的你这么温文尔雅,怎么会跟粗鲁沾上边呢?”
两人吵吵闹闹,根本没有发现床上之人在他们愈演愈烈的吵闹之下,微拧着眉峰,慢慢的睁开了双眸。
“娘娘,江姑娘醒了。”最先发现江兆柔醒来的是默默守在一边的翠儿。
听到翠儿的话,两人之间的吵闹戛然而止。下一秒,江兆柔便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道人影已经扑到了自己的床边,那张熟悉的小脸之上满带着纯粹的欣喜。
“江肥皂,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成植物人了呢!”
夏雨晴激动的话语传入江兆柔的耳中略显聒噪,江兆柔拧了拧眉,有些不适道:“你们好吵,还有别再叫我那名字,难听死了。”
尔后,江兆柔便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夏雨晴浑身一僵,短暂的僵硬过后,快速的蹲到了一边的墙角碎碎念画圈圈去了。
“……”
江兆柔抽搐着嘴角收回了视线,勉力的撑起身子环视了四面一眼,发现自己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脑袋稍稍清醒了些便忍不住抓住边上最近之人询问道:“大人呢?大人怎么样了?”
“大人,江姑娘是说姬公子吗?姬公子没事,不过他现在正在皇宫之中处理长公主死后留下的那些残兵。”
边上之人的回答令江兆柔忍不住又是一怔,长公主死了?是了,自己昏迷的那天正好是长公主带兵造反的时候,大人他没事吗?
“唉,你做什么?”边上众人见江兆柔掀开被子就想下床,禁不住发出了阵阵惊呼。
江兆柔脑中却只有一个念想,出去找姬妙言,她想亲眼看到那人平安无事才肯放心。
“别动!”伴随着一声恼怒的低喝,江兆柔忽的觉得身子一麻,整个人都无力的跌回了床上,舌头也有些麻木,发不出声来,只得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动手之人。
“艾玛,二当家的,你对江肥皂做什么了?刚刚还那么激动,这会倒像只小绵羊一样了?”夏雨晴再一次凑了上来,看了江兆柔几眼,转头询问那个动手的少年。
少年冷哼一声,一脸不耐烦道:“给她尝了点软筋散,省得她没事乱动弹,浪费了我这些天丢在她身上的那些丹药。丫头,你这肚子上是开了个洞,不是破了层皮好不好?你急着去见情郎我理解,可你好歹把你身上的那大口子养好了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合上,你这会子又乱折腾,我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是啊是啊,江肥皂你身上还重伤着呢。姬将军就在那又不会跑,等你好了再过去找他也不迟啊,而且就你现在这虚弱的样子,只怕还没走出这个府邸的大门便倒下了,根本不可能见到姬小将军的。”
江兆柔听着夏雨晴的劝导,抿了抿唇,觉得舌头稍稍褪去了初时的那般麻木,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大……大人……有问过……我吗?”
江兆柔清楚的看到夏雨晴愣了一下,那双不会说谎的眼睛之中清晰的划过了一丝犹豫与尴尬,已然给出了答案。
江兆柔默默的收回了视线,明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真的确定了心里却又忍不住的失落。自己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在牢里昏过去那会明明只是想要继续呆在那人身边而已,重得那人的关注什么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夏雨晴似是看出了她眼底浓浓的失落,有些笨拙的安慰道:“其实小将军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最近京城太乱,很多事情都要他处理,他根本就无暇分身,等他闲下来了,一定会想起来了。要不,我让人去告诉他一声,说你醒过来了?”
“不……不用了。”江兆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别开了脸,身上的麻痹还没有过去,她只能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忙吗?别打扰他。”
只有她知道,也唯有这样的借口才能够让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让她得以继续坚持下去而不至于当场崩溃。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兆柔不曾再闹着要去见姬妙言,安安分分的养着伤,可慢慢的她隐隐约约发现夏雨晴等人好似故意拖着自己,不怎么希望自己太早去见姬妙言。可是为什么呢?是那人并非如他们所言完好无缺,还是说那个人根本不想见到自己?
江兆柔心底惴惴不安,却理智的选择了不动声色,将那一丝害怕被丢弃的恐惧巧妙的埋藏在了心底。然而,这份压抑却在知晓姬妙言来过魏府之后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那个人到过魏府?而且没有见过自己一面便匆匆离去了,难不成他真的已经对自己厌烦至此,连见上自己一面都不愿意了?
江兆柔忽然觉得有根棍子在自己的心底不停的搅动着,搅得她整颗心鲜血淋漓,痛不欲生。脑袋一热之下,她不顾自己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势,避开了照顾她那几个丫头,就这么直冲到了姬府。
站在姬府的门前,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大门,江兆柔如梦初醒。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冲进去质问那个人为什么对自己不闻不问吗?自己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质问他?而且……他可能压根就不想看到自己。
江兆柔犹豫了半晌,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走进了姬府。不过她不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而是偷偷的躲在某一个角落,为的只是在那人不曾发现自己的时候多看他几眼。
江兆柔躲在姬妙言房间窗口处正对着的那座小院子的草丛之中,静静的看着屋内之人的一举一动。
时隔将近半月,那个人瘦了,也憔悴了,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疲惫,然而真正让江兆柔讶异的是姬妙言那双无神的眼睛。
她认识那人那么久,只见过那人的眼里出现这般绝望而黯淡的神采一次,那便是在得知老将军逝世的时候。而如今她竟然又一次在那人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是什么人让他变成这样?长公主吗?
心脏忽的被什么蛰了一下,伤口不大却疼得撕心裂肺。即便那人可能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她却终究看不得那人的脸上出现任何的伤痛。
故而,等到江兆柔回过神来之时,她已经似以往做过的无数遍般,在那人最疲倦,最失意的时候默默奉上一杯温热的茶水,默默的陪伴着他,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就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至少……还有一个人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守着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自然,以至于江兆柔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直至她无比自然的低唤出那声“大人……”,直至她看到姬妙言浑身一震,惊讶万分的抬头看向她,仿若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江兆柔心下一颤,恍然醒悟自己好似又干了一件蠢事,想要后退,姬妙言的视线却好似钉子一般将她的双足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被姬妙言的目光看得背后发凉,江兆柔抿了抿唇,刚想转身离开,便被姬妙言洞察先机般快速抓住了手腕。
江兆柔双眸骤然瞪大,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姬妙言,来不及询问,便被某人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没有预料到会变成这样的江兆柔感受着从某人胸膛处传来的温度,浑身都僵硬了。直至那人揽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大,好似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之中与其融为一体,同时也压迫到了江兆柔的伤口,令她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江兆柔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挣扎了起来。
可就在她伸手抵住姬妙言的胸膛想要将其彻底推开之际,她忽的听到了姬妙言近乎恳求的呢喃:“别走,别走,别再离开我!”
江兆柔伸出去的手就这么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之中,尔后认命一般的默默垂了下去,转而穿过姬妙言的腰身抱住了,缓缓的抱上了姬妙言的背部。
就这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就好,请容许她再任性一次,哪怕这个人只是临时需要一个人支撑着他走过他刚刚失去亲人的痛苦,哪怕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一切又会倒回到原点,可这一刻……请容许她稍稍的放纵自己,毕竟……这么接近这个人的机会真的很难得,今后也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过了今日,她会好好的收敛自己,将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所有执念全都埋在心底,再不显露分毫,给他造成烦扰。
于是,事态的发展就这么在一个人以为这出人意料的失而复得不过是一场黄粱一梦,另一人则以为对方不过是借由自己纾解亲人逝去的悲痛的误会之下,产生了明显的偏差。两人紧密相拥,看似亲密,心思却偏离了太多,南辕北辙。原该是大团圆的结果因着两人心意的难以互通而变得分外啼笑皆非,倘若静心设计了这一场相会的始作俑者有幸看到这一结果,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啪的一声脆响,蜀国一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一道瘦弱而清丽的人影静静的走着,忽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副分外头疼的模样,似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之事,那异常苦恼的样子令边上摆摊之人都禁不住朝她投去了担忧而同情的目光。
江兆柔没有理会边上之人投注过来的视线,眉峰拧得堪比麻。最近她是越来越摸不清那个人的心思了,自打两年前她因为那个人的那次过度拥抱而导致伤口再次裂开,丢脸晕倒后,她就觉得那个人越来越奇怪了。
那次晕倒醒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了守在自己病床边上的姬妙言,已让江兆柔惊诧了到了极点。起初她只道姬妙言是因为自己的晕倒与其有关,心怀愧疚的缘故,可更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的日子,姬妙言几乎同自己形影不离,自己受伤之后的一切起居饮食,这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竟然一个人全都承包了。就算真是心怀愧疚,做到这样也未免有些太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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