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故人（1/2）

步小凡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苍肯定是知道这一切的，那个人肯定也对事情的全貌了若指掌，但是却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她真相。

现在的她，甚至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无论是苍还是那个人，都将用各种各样美丽的借口安慰她，好让她继续做一个普通的女孩。

就这样，她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最后竟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前。

小凡找出钥匙，却在即将塞进钥匙孔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这里还是不是我的家啊……”她想到六年前的事故，又想起三年前回到身边的日常，心中百感交集。

“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啊？”她紧紧握住钥匙，在门前缩成一团，“为什么大家都在瞒着我啊！”

总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想普通孩子一样，却没成想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和平凡无缘。爸爸妈妈居然在做着惨无人道的研究，那个叫做夏奈的女孩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就连自己的童年也被迫和爸爸妈妈一起，陪伴在姐姐身边……想着这些小凡不禁用力握紧了拳头。

钥匙刺破了手掌，温热的液体从掌心流出来，滴在灰色的地面上，向四周飞溅，宛若一朵朵鲜艳的朵。

“彼岸……吗？如果当时我留在那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小凡自言自语着，任凭那点点红色在视网膜上燃烧着。

“大家的眼中，就只有夏奈吧？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雨齐，大家的眼里装的都只有那个不幸的孩子吧？”

——又有谁，看到了我的不幸呢？

“果然，还是把这给夏奈吧，我会怎么样，大概谁也不会关心的……”这样想着，小凡将手按在了额头上。此时此刻，那里光光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步小凡？”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真的是你——喂，怎么回事？这么多血！”见到有血迹顺着小凡的额角滑下来，少年连忙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情。

“诶……小源？”认出对方的步小凡满头雾水一般地抬起头看着他，紧接着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我没事啦！你看，已经不再出血了——”

“你就不要胡扯了，快给我看看！”

小源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这才发现她伤在手上，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他不禁心疼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股发自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啊！”

“欸……那个……”步小凡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我真的没事了，回家贴一块创可贴就好了……”

“创可贴？你搞笑呢啊！这么重的伤，你还贴什么创可贴？快点跟我去医院！”

“我真没事，不用去医院！”步小凡挣扎着，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但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小源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一点都不肯放松。

“你别闹了，快点跟我走！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种事？你疯了吗！”

“小源，好疼啊……”

“快回答我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小源，我——”

正当步小凡欲言又止的时候，小源拉了她一把，紧紧将她扣紧怀里。

“步小凡，就一会儿好吗？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

一直以来，小源都与自己针锋相对，今天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步小凡也有些吃惊。她想到了那个最喜闻乐见的可能性，但那却也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一种。

“小源，你怎么了？虽然好久没见，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先别说话。”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怎么样，时间到了吗？”

步小凡有点不耐烦，但又不敢冲他发火。好在对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没过多久就松开了手。

“步小凡，你为什么总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都没有个女孩子样……”

“关你什么事啊？所以我刚才就说你吃错药了吧！”

“你最好把自己的立场摆清楚些，不要忘了现在你的手还在我这里呢！”

“次闹！好疼啊啊啊啊啊！”

步小凡尖叫着抽回自己的手，刚刚包好的绷带又松开了几圈。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小源只是咧嘴一笑嘲讽似的说道——

“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医院的，怎么着，赖我呀？”

“可恶……你给我记住！”步小凡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样最好，我倒是希望你这辈子都别放过我。”小源靠在自家软软的沙发里，用最快的速度小声说着。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难得见一次面，要不要一起去刷夜啊？”

“孤男寡女去刷夜？你打算干什么！”

“不用捂了，反正你得胸还没我大呢。”

“小源……”被戳中痛处的步小凡像猫一样呲着牙，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你不和我吵架会死啊！”

“别担心，死不了人的。话说回来，如果你觉得单独跟我去刷夜不安全，我会叫上美美一起去的。”

“你省省吧！”步小凡一边露出厌恶的表情一边将自己手上的绷带重新包好，“我和那个美美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你又不是不清楚……”

“那又有什么关系啊，反正在我看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说着，小源不顾她的反对，拨通了美美的电话，“喂，是小美吗？啊，我是阿源……”

看着靠在沙发里打电话的小源，步小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从来没想过这个男孩会成长成为如此一位翩翩少年。从初二开始，小源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为此，他还和即将调到别的城市工作的父母大吵了一架。之后她的父母实在拗不过他，才同意他单独住在这里。而使他如此执着的原因，步小凡心里也大致有数。

“喂，小美这边已经搞定了，咱们出发吧！”小源帅气地挂断电话，从沙发里站起来。步小凡被这浮夸的演技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小源看着她的笑脸，竟一时间失了神。

“喂，你要干嘛！”

被小凡的声音惊醒时，自己的鼻子已经近乎碰到她的。

“明知故问……当然是要非礼你了！”小源故作镇定地笑着，下定决心要继续做下去，“很早以前就在想了，难不成这家伙根本对男生不感兴趣？刚好今天有机会试探一下……你现在真的就没有觉得心动的感觉吗——”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小凡狠狠拍中了脑袋。

“你真是够了，好恶心！”小凡用最快的速度和他拉开距离，躲在一边大口大口穿着粗气。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与异性发生亲密接触，但直到现在，小凡才真正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如果对方不是雨齐，自己只会觉得恶心。

“……那个……对不起……”小源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但看到小凡的反应时，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小凡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

小凡没有说话，沉默便是最好的答复。不是雨齐就不行，可是他却选择了自己的亲生姐姐。

“是那个长得像豆芽菜一样的家伙吗？”

“别老说人家是豆芽菜！他人很温柔的，虽然显小，但实力很强的，现在闹成这样也只是因为被过去绊住了脚……”

“真是火大……走了，我们今晚唱个痛快！”

小源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地继续听下去了，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坦率和弱小，才让步小凡和自己擦肩而过。他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却也不知道还能为此做些什么。

虽然只是短短数月未见，美美的变化却大的惊人，出现在眼前的美少女令步小凡心中产生了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小凡，你没事吧！”看到步小凡的手上缠满了绷带，美美急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事先声明，当真不是我干的！”

“小源你这样一说反而更可疑了呢——”

“别这样啦美美，真的不是小源干的。”小凡无力地笑笑，“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关小源的事。”

美美皱着眉头，在小源和小凡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难不成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我跟这个家伙？就冲这飞机场也不可能吧！”

“小源你够了！”

美美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不禁摇了摇头。在她的记忆中，小源和小凡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等到注意到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虽然很想否认这一点，但她也找不到什么确实的论据。原因很简单——他们三个都在回避一个大问题。

是那个人让小凡和小源决裂，是那个人让小凡和美美成为真正的好友，同时也是那个人的消失使得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现在这种微妙的关系。

三个人在包间里发疯一般唱着歌，直到半夜，小源终于熬不住了，倒在沙发里昏睡过去。

“步小凡同学，现在是闺蜜的专属时间！”美美凑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

步小凡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正当美美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小凡的眼角在荧光屏微弱的光线下微微闪着光。

“你……哭了？”

“才，才没有哭啊！”步小凡带着浓重的鼻音做着最后挣扎，却没成想泪水彻底决堤，顺着脸庞倾泻下来，止也止不住。

“好了好了。”美美一边抱住小凡，一边摸着她的头，“哭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吧？”

“说起来，也有苍的原因……他已经在两周前回来了……”

“那你还哭什么，太高兴了吗？”

“不是那样的……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不是苍，而是别人……”

听她说到这里，美美也不禁觉得鼻子发酸。三年前发生的某件事让她决定不再和小凡争抢在那个大哥哥心中的地位，虽然具体的事件在记忆中**至极，可美美清楚的知道苍对小凡有多么好，更知道小凡有多么离不开苍。正因如此，她才选择了放弃，但是现在——

“你说……你喜欢上了别人？”

“恩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你不是一直在等着苍回来吗？”

“昨天……我知道了苍的心意。他对我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他的未婚妻。但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周雨齐！”

“叫做周雨齐啊……你喜欢上他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很不爽啊，那个人擅自闯进我的世界里，又擅自离开，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就不要对我说什么死也要陪我一起去啊！”

“他对你说过这种话……之后呢？”

“喵了个咪的，第二天他见到之前的老相好之后立刻就变脸了啊，可恶至极！”小凡一边哭着一边生气地跺着脚，“现在那个人渣居然在和我的朋友交往啊，简直不可理喻！”

“不是我说你，步小凡你居然为这种人心动，眼光实在是太差了吧！”

“所以说，为什么大家对我的心意都只有这种程度啊！”说着，小凡一头扑进美美的怀里，“我只想……有一个人能够陪我一直走下去，为什么大家最后都要离开我呢……”

“不是还有苍在么？有他在不就好了嘛？”

“不一样的，美美……苍对我来说是最亲近的人，最重要的人，但绝对不是最爱的人，我和苍之间是不会有那种感情的。”

“但是这么想的，只有你自己吧！苍可是一直在忍耐啊，如果有一天……”

“如果苍想要的话，无论是身体还是生命，我都会给他。”

“那你还犹豫什么？反正只有苍肯定不会离开你。那个叫做周雨齐的家伙不适合你的，放弃吧。”

“我也想放弃啊，但是那个家伙……根本没办法把他推开的，每一次都不会乖乖离开……”

角落中的小源，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近乎窒息，原来自己真的是这样与喜欢的女生擦肩而过的。如果自己在勇敢一些，再坚持一下，小凡或许真的会被打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每次被小凡推开之后，他所做的就只是一味逃避，被推开的时候就放开了手。

走出包间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光步小凡和美美的眼睛都哭得又红又肿。小源看着两人的背影决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哪怕依旧会被拒绝，哪怕依旧无果而终，他也要最后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