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1/2）

门前两串暗黄的灯笼，在清寒月色里微微摇晃。

空荡的客堂，剑客坐于中央。

风卷落叶迎上荒野中飘舞的酒旗，夜风从漆黑幽深处穿入，携来隐隐异香。

淡淡的香味似掺着一味迷药，嗜酒如命的浪子，这时竟微微闭上双眼，轻嗅着那抹异香，仿佛痴了一般，半举酒壶，哗哗水流也在这时戛然。

异常的静谧中，诡秘悄然蔓延，何处隐隐的风铃，昏暗中似远还近，似有还无，仿佛夜色里游荡的精魅。

若是精魅，夜半窃窃，吟唱着怎样的幽幽心事？

必是精魅，声声撩拨，引人神摇魂荡。

她从黑夜里现身的一刻，永恒的黑暗似乎都为那一袭映雪白裳荡了一荡。

漫天的光华，都像是被她深深吸引。

袖衫在夜风里轻扬，高挑玲珑的身姿在长裙映衬下更显嫣然风致。

棕色一点红，那样的眼瞳仿佛沉沉夜幕下的一抹篝火，深沉处点亮一星张狂，然后，燃烧进温和的血液，引人疯狂。

她的美，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一种足以令人窒息的地步，一种可以叫任何男人忍不住犯罪的地步。

所以剑客的内心，是颤抖的，当她款款坐入他的邻桌，旁若无人的时候。

鼻息幽香萦绕，剑客闭眼，微微仰首追索着那份怡香，却未曾回眸。

不敢回眸，只因这世上每一个想要看她的男人，都需要提起足够的自信和勇气。

她倒了一杯酒，酒未入口，朱唇已勾起一弯浅浅的嗤笑：“从中原到谷口，你已跟了我一路，堂堂修仙名门的大弟子，也学起那些登徒无赖，好对女子死命纠缠？”

那语声柔媚不无讽刺，剑客一张如风化的石雕般的脸，第一次有了丝表情。

“登徒无赖，一直都是你喜欢的。”他声音沙哑低沉，似有无限苍凉，“何况，我已是玄真派，除名弟子。”

“除名？”她低声重复，随后就笑出了声，笑盈盈故作惊讶，“这么快就除名了？真是一点也不顾惜呢……”

她将酒饮尽，举止间不无快意，懒懒道：“素闻玄门一向法纪严明，连辟老儿尤为刻板，没想到连惩治起最爱的徒儿都是这样毫不手软。”她回眸看住了他，目光轻佻语声锋锐，“你可曾后悔？”

“后不后悔，你本不在乎。”沉默过后，剑客挣扎开口，神情暗藏痛意，“我今天，是来同你了断的。”

瓷杯在唇间微微一顿，玉指轻斜，醇香已饮入口中，她轻启丹唇，饶有兴趣的道：“你想怎样？”

剑客抬头，深深呼吸，烛光映照下的面容，即使萧索也掩不住那份超凡的英气。

门外这时，却忽然传来一声异动。

黑漆漆的大门不知何处卷起一阵阴风，骏马长嘶，夜幕里似有无数精魅潜伏。

杯盏在桌面隐隐震荡，发出清脆声响，夹杂着铮铮剑鸣，剑客本能下反手握剑，门外黑暗深处，这时亮起四双深蓝色的诡异明灯，带着野兽的狡黠，摇晃着向他们走来。

灯火摇曳，勾勒出四只体格庞大的黑色狐狸。

它们在行走中褪去了兽物的皮囊，化身四名成年男子，走在最前面的，一袭紫衣华裳彰显无限尊贵，深蓝色的眼瞳耀如琥珀却荡漾邪异，慑人心魄。

剑客这时松开了手，微微回转，闭上了眼睛，仿若未觉。

“多少年门庭冷落，今夜敝谷，居然来了位贵客，真是稀事一桩。”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改口道，“应当是，两桩。”

他瞧了眼置若罔闻的剑客，勾唇一笑，视线收回，落在了邻桌惬意饮酒的貌美女子身上。

“千若，莫非你在外面又欠下了风流债，被人一路狼狈追赶了回来？”男子轻笑，不请自来，坐上了女子的旁座。

千若含笑看他，媚眼如丝：“你这个谷主，倒是游手好闲，不去管理谷中事务，对外面的华言风语却是清楚的很。”

“听闻你回了谷中，我特意放下手头的事，来为你接风洗尘。”男子讪讪一笑，看着千若的目光瞬也不瞬，“顺道问一句，你这一走百年，今日回谷，是否代表你已想好做这谷主夫人了？”

说着，轻轻握上了千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