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浪滚（三）（2/2）

“雪停之后。”

“什么？”

“这场大雪停了之后，我就带着姑姑回北地。”

“陛下同意你离京了，我还以为他会……”我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下去，可我们心里头都清楚，苻贤迟迟不让薛塬返回北地，大概是对他有所忌惮，对他身后的薛家军有所忌惮。

“北地那么美，回去也好，容妃娘娘能长眠在那里，在天上也一定会特别开心的。”我提及容妃时，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及他的伤心事。

“能回到北地，她会非常开心的。”薛塬呢喃了一句，从他的话语里，我听到了哀伤与落寞。

北地薛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雪停了之后，我和谢子扬他们送你一程。”

“好。”薛塬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江华瑛，眼睛里头的光亮忽明忽暗，像燃烧的灯火一样，飘忽不定。

离开别院的时候，我见到谢家的仆人送来了一个食盒，不经意问道:“厨房今天做了什么菜？”

“回禀江小姐，小人不知，这食盒是一名叫作李拾君的姑娘送来的，这三日，将军都不怎么吃东西，唯有拾君姑娘送来的食物，将军会多吃几口。”

我摆了摆手，那名谢家仆人提着食盒，慢慢地往后退，接着走进了薛塬的屋子，房屋一开一合，薛塬的身影跟着忽隐忽现，李拾君于他而言，终究还是不同的，心里头没来由的多了一股失落感。

走出别院没有多久，我就看见谢子扬撑着油伞，踩着积雪朝我走了过来。

“华瑛，祖母听说你来了，想要见你。”

“什么！”我猛地直起身子，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谢老夫人怎么知道我来了，是不是你说的，她她她，干嘛找我啊，我最近没有惹事啊。”

“别别别，别污蔑我，你一进谢府，就有人给祖母传话了，我只是恰巧在祖母屋里，然后，就被祖母使唤过来喊你了。”

“我不想过去，谢子扬，你就帮我遮掩一下，就说我身体不适，或者说，我早就离开了，”我用受伤的右手，扯了扯谢子扬的衣袖，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别，你还是快点过去吧，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祖母早就吃透了你那一套。”

我抬头，仰面望着飘扬的雪花，露出了一张哭丧的脸，“去见她，不会有好事的。”

一切就如同我所料，我刚一踏进谢老夫人的院子，谢子扬就被请了出去，屋子里的就剩下我和谢老夫人两人，谢老夫人虽然年岁高了，可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屋子里头从来不放火盆，刚从外头进来，身体是冷的，进了里头，身体也是冷的，只是屋内没有风而已。

“谢老夫人，您找我？”

“跪下。”

我言听计从地扑通一跪，低着头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谢老夫人，正用她那一双老鹰般凶狠的眼睛盯着我，谢家家法严苛，只要长辈的认为你做错了，便不可争辩，不可反驳，只能受罚，针对这个烂透的家规，我曾经尝试过反抗，后来，发现无力反抗，所以现在，谢老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跪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地面很冷，膝盖有些发麻了，谢老夫人这才让我起来。我慢慢起身，恭敬顺从地立在一旁。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踏进谢家之后，我犯了那些错事。“未等仆人通报，乱闯谢家门，这是无礼，入了谢家门，没有先来给老夫人请安，这是不敬，刚刚跟子扬拉拉扯扯的，这是举止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