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佳节至,心急如焚(1/2)
忘忧问赵祯:“王彩霓和张永昌,咱们选谁更合适?”
赵祯反问忘忧:“你怎么想?”
“我觉得张永昌这个人太油滑,而且他是丁夫人的远亲,手上肯定也不干净。跟这样的人联手做事是有风险的,还是王彩霓更省事些。”忘忧如实说。
“若仅仅是为了赚钱,自然是王彩霓更合适。但是……”赵祯话说到一半儿,便低低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选张永昌。”忘忧说。
“不,你沉住气,再等等。”
“等什么?”
“有一句话叫奇货可居,你要等他们再着急一些。这样,你才能抬高自己的加码,赚取更大的利益。”
“本来我也是想等到年底的。而且,我配制了三种香,现在只把‘润心’拿了出来,而且它也没发挥到更大的价值。绸缎这种东西还是太俗了些。”
“润心本来应该配茶道,你是想重新找一个人?”
忘忧伏在茶案上,拨弄着香炉的盖子,缓缓地说:“我听说,瓷都钱家是皇家制定的瓷商,他们的生意都做到南洋去了。而且,他们是正经地大商家,虽然也用些手腕,但到底跟那些家奴不同,目光只盯着朝中的权贵们。朝中局势起起落落,谁也不能保证长久的富贵。所以跟他们牵扯太深也不是长久之计。”
“钱家是个正经地商贾人家,而且几代经商,颇有积蓄。他们家治家也甚是严格,跟他们打交道,只管算明白账目钱财即可,的确是省心许多。”赵祯点头说道。
忘忧听了这话立刻直起身来问:“六郎有办法能结识他们吗?”
赵祯扬了扬下巴,板着脸反问:“你不是说要跟我划清界限吗?这件事情沈熹年去办更合适啊。”
看着他的样子,忘忧忽然就想起了当日在暮云观初见的情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并俯身过去,双手按在他的膝头,小声问:“六郎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
“是又怎么样?”赵祯不躲,反而往前凑了凑,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忘忧慌乱的后退,躲开他的气息环绕,尴尬的笑道:“那好,我……我去找沈熹年。”
赵祯一把抓住忘忧的手臂,低声喝道:“不许去!”
忘忧扁了扁嘴巴哼道:“不是你说的……”
赵祯正色责备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去找他,闺誉都不要了吗?”
“那我半夜三更跟你在这里说话,难道就不影响闺誉了吗?”
赵祯正气凛然地说:“你是我的人,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又怎样?这些天总是不见人影,我还没惩戒你,你就该念佛了!”
“好吧,那我这就去佛堂跪着,感恩念佛。”忘忧往后撤了撤手臂,无奈赵祯攥的太紧,她没撤出来。
赵祯忽而笑了:“故意气我,是不是?真当我没办法收拾你?”
“这可万万不敢,您是九五之尊,奴家对您只有敬仰遵从,哪里敢……唔!”忘忧话没说完就被赵祯按在了榻上,天旋地转的瞬间之后一切都静下来,明澈清泠的月光映在他的眸子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光彩。
“公子,洗脚水来了……呃!”紫芸端着洗脚盆进来,看见榻上的景象,吓得立刻站住脚,盆里的水被晃出来,溅了她一脸。
忘忧慌张地推开赵祯,急匆匆的下了榻,一路小跑出了屋门。
“奴……奴婢该死。”紫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的跪在地上请罪。
赵祯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袖,淡淡的问:“不是洗脚吗?还不端过来?”
“是,是。”紫芸忙端着洗脚盆起来,走到榻前又跪下去给赵祯洗脚。
赵祯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盆里,方说:“行了,放在这里就好了。你下去吧。”
紫芸原本是打算服侍赵祯洗脚的,但听了这话也不敢多问逗留,忙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赵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足,沉沉地叹了口气。
宋嬷嬷从外面进来,见赵祯自己洗脚,忙上前来坐在脚踏上帮忙。又问:“陛下为何叹息?”
“刚才你在哪里?怎么就让紫芸莽莽撞撞的进来了?”
“我……”宋嬷嬷犹豫了一下,方说:“老奴故意让紫芸进来的。”
“故意?”赵祯惊讶地把脚从宋嬷嬷的手里撤出来,“为何?”
宋嬷嬷犹豫了一下,方低声说:“老奴斗胆,请陛下细想,若您想顺利亲政,这皇后的人选十分关键。皇后人选未定,您跟忘忧的事情……”
“你!”赵祯气急败坏,有要踹宋嬷嬷一脚的冲动。然而面前这个人是从小陪伴照顾他到大的,虽非亲人却胜似亲人,他终究是没忍心。
宋嬷嬷忙起身后退两步,跪下后说:“陛下恕罪。老奴是一心为陛下着想。”
“我自然知道你一心为何,但这件事情……”赵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让旁人知道?索性他就什么也不说,低头沉默下来。
宋嬷嬷偷偷地看看赵祯的神色,又低声劝道:“陛下,爱之适足以害之。您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万不可任性妄为啊。”
赵祯默默地把脚收到榻上,转身躺下,方说:“罢了,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宋嬷嬷端起洗脚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宋嬷嬷的话让赵祯夜不能寐。他知道那些话是极有道理的,身为一代君主,婚姻之事首先要考量的便是政局朝局,他不是太后亲生,如今又跟她生分至此,将来若不能娶一个对自己掌控政局有利的世族之女,便等于少了一只臂膀。可是……忘忧该怎么办呢?皇后之位对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她这样好,怎么能屈人之下做个妃子呢?赵祯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五更天方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过了辰时。
“陛下醒了?世子来了。说是王爷和王妃不放心,叫他过来看看。”宋嬷嬷说着,把帐子撩起来用银勾勾住。
“大哥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赵祯起身,觉得眼睛发涩,脑门发晕,于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嬷嬷忙拿了外袍来披在赵祯的身上,说:“陛下昨夜没睡好,老奴想着陛下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怎么,不舒服?”
“无妨,快请大哥进来吧。”赵祯说着,起身下榻去洗漱。
赵承泓进来时赵祯正在擦手,赵承泓忙躬身跪拜,被赵祯一把拉住。“大哥,在这里就不要这些虚礼了。王叔和阿娘身体可还好?”赵祯亲切地问。
自幼,赵祯便称贤王为王叔,却称呼贤王妃为阿娘,只是后来被接进皇宫后便叫的少了。尤其是如今登基之后还能这样叫,让赵承泓心里一阵暖暖的,忙躬身说:“六郎有心了,父王和母妃都好。”
“大哥快请坐。”赵祯说着,自行落座,又端起一碗莲子羹问:“大哥,这相国寺的莲子煮粥别有一番味道,你要不要尝尝?”
赵承泓轻笑道:“愚兄来的时候用过早膳了。倒是六郎……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起居随性,没个规律。这可不是养生之道。”
“昨晚看书睡得有些晚了,所以今早起的有些迟。”赵祯一边吃粥一边胡说。
赵承泓笑了笑,也没有多问。只说:“盛夏已过,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六郎还不打算回宫吗?”
“回宫?”赵祯愣了一下,随即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一想到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赵承泓低声劝道:“可你毕竟是君主,当以家国大事为己任,不能总在这寺庙之中贪图悠闲。”
“大哥!”赵祯低低地叫了一声赵承泓,却并没有说什么。
赵承泓无奈的叹道:“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是王叔的意思吗?”赵祯又问。
“不仅仅是父王,还有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在上书,请陛下回宫听政。太后开始的时候还找借口压着,但中秋节将近,她的那些借口也不好用了。父王的意思是陛下最好还是回宫去,就算再不喜欢,这团圆之节还是要跟太后一起过的。不然,面子上太难看了!”赵承泓诚恳地劝道。
“嗯,我知道了。”赵祯轻轻地点了点头。
“母妃叫我带了些东西来,已经交给忘忧姑娘了。六郎看看还缺什么,只管让人回王府去拿。放着天家富贵不享,偏偏跑到这里来过这种清苦日子……何必呢。”赵承泓说着,又长叹一声。
“大哥,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每天吃得饱睡得着,挺好的。回去宫中,各处守着规矩不说,每天有那么多烦心事,想想就郁闷。”
赵承泓语重心长地劝道:“逃避不是办法,六郎应该学会面对和解决。”
赵祯被赵承泓磨的没了脾气,只好答应:“好好好,中秋节前两日便回宫,这样总可以了吧?”
“如此,愚兄这便去安排回銮事宜。”赵承泓起身朝着赵祯深深一躬,低声说:“臣告退。”
赵祯摆摆手,看着赵承泓离去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恰好忘忧端着热腾腾的蒸包进来,见只有赵祯一人,忍不住问:“不是说世子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已经走了。难道你这包子是给他端来的?”赵祯淡淡的扫了忘忧一眼。
忘忧没注意到赵祯眼神中的不快,只笑道:“原本是想着世子一大早的来看望咱们,早饭一定也没用好,所以才急急地把这刚出笼的包子端了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赵祯一敲桌子,瞪着忘忧问:“啧!你记不记得你的身份?你这心里只装着旁人,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哟,陛下生气了?”忘忧故作惊讶地看着赵祯。
“你说呢?”赵祯绷着脸,拿了一个包子掰开,见里面是红豆沙的馅儿,又放了回去:“他是来催我们回宫的。想想就烦。”
忘忧挑了一个褶皱不一样的包子递给赵祯,低声劝道:“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即便是在国丧中,陛下跟太后也是母子名分,自然要在一起过节,不然文武大臣们该有说嘴了。”
“我不想吃豆沙包。”赵祯不悦地说。
“知道,这个是咸蛋黄的。”忘忧把包子又往前递了递。
赵祯接过来咬了一口,便见蛋黄濡软流油,鲜香可口,遂微笑点头说:“如今吃惯了这个,到觉得那豆沙馅儿甜腻腻的叫人没胃口。”
“中秋节要到了,咱们该准备些月饼。到时候陛下送给太后娘娘,也是一点孝心。”
赵祯冷笑道:“咱们送过去,她敢吃吗?”
忘忧忙劝道:“陛下,这话您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回宫之后可要把这性子收一收。”
“知道!”赵祯吃完两个蛋黄包,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巴,又伸手要茶。
忘忧把一碗荷露茶递给他,赵祯喝了一口,叹道:“这茶清甜爽口,好喝。”
“陛下,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忘忧接过茶盏,小声说。
“什么事儿,说说看。”
“中秋节回宫,我就不跟着回去了吧?”忘忧小声说。
赵祯一愣,蹙眉问:“为什么?”
“哥哥要回来了,我想留在这里等他。”
“你们数月未见,又逢着中秋,是该见一见。但是……”
忘忧挽着赵祯的袖子轻轻地拽了拽,“就说,这院子里好些东西需要人看着,你不放心旁人就把我留下了。这样的借口想必太后娘娘是不会起疑心的。而且……我实在不想见她们。”
赵祯沉吟半晌,方点头说:“也好。你就留下来吧。”
“多谢陛下恩典体恤。”忘忧深深一福。
“忘忧,我……”赵祯伸手握住忘忧的手腕,低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忘忧低声劝道:“陛下是天下君主,应以天下为重。还有,我林氏一门的冤案还等着陛下做主呢。陛下不能只一味地躲在这佛门清净之地。陛下要挺起胸脯去面对他们,以君王之尊,以无上智慧和谋略,让他们汗颜,让他们低下头臣服。”
听了这话,赵祯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忘忧,狐疑地问:“是不是宋嬷嬷跟你说了什么?”
忘忧愣了一下,反问道:“宋嬷嬷?她要跟我说什么吗?”
赵祯盯着忘忧的眼睛,半晌方冷笑道:“你还没学会撒谎呢。”
“陛下。”忘忧看着赵祯渐渐变冷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称呼:“六郎!”
“你呀!还真是知道我的软肋。”赵祯被忘忧糯软的声音给弄得没了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追究其他。
“那我去整理一下世子带来的东西,用心做些月饼糕点,六郎回宫的时候多带一些,出了太后宫里,也给贤王妃送一些过去吧。”
“好。”赵祯伸手把忘忧耳边的碎发轻轻地拂到她的耳后,指尖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略过,捏了捏那只宛若泪滴的翡翠坠子,轻叹道:“去忙吧。”
忘忧福了一福,告退出去。
赵祯心里明白忘忧的顾虑,或许她是真的不想看见太后和丁锦云她们,也是真的想留下来等沐霖,跟自己的兄长一起过个中秋节。但应该也是因为宋嬷嬷跟她说过一些话,所以她才跟自己保持了距离。
也好。赵祯默默地想,这样也好。在自己完全有能力保护她周全之前,自己还是不能把她攥的太紧。
爱之适足以害之。这样的道理他如何不懂?
八月十三日,在大相国寺避暑的皇上摆开全副銮驾回宫。
汴京城的大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看瞻仰天子依仗的百姓们挡在外面。
忘忧跟紫芸以看管屋舍书籍为名留在了大相国寺。袁妈妈和沈熹年也一并留了下来。
沈熹年在院里院外房上房下的转悠了一圈儿,最后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来,反剪了双臂枕在脑后,看着蓝盈盈的天空,叹道:“哎呀!还是人少了舒服!这小小的院子若只有咱们四个人住,我这辈子都不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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