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2）

赵竫一路忐忑不安，眼见真的到了这迎来送往的烟花之地，他的脸色开始发绿。在赵岩接过他手上的缰绳后，然是呆立原地，犹如中了定身法般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赵岩心下大急，深谙京城官场门道的他很清楚，没有什么比欢场的推杯换盏更能建立和巩固彼此交情的了，丢开官威展现出放纵酒色的丑态，正是相互放下防备的开始。

赵岩在背后捅了捅赵竫，赵竫没有动弹，他发起急来，不管敬不敬了，往着悠然馆大门的方向使劲推了自个儿的小主人一把。赵竫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咬牙硬着头皮往里走。季显与仇威早就兴冲冲地往里走了，他略一迟疑，竟是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赵竫脸色发窘地对莺莺燕燕含笑迎客视而不见，用眼四下搜索着季显的身影。眼前人影憧憧，来此逍遥的人不少，但目力所及处，皆无季显。因此处闹中取静独具匠心的设计，随处可见的高大盆栽及屏风将各处堵得严实，一个转身便掩入屏障之后，再难找寻踪迹。

赵竫有些发慌，不知该继续找寻他们，还是借机遁逃。幸而这是京城最高等的妓院，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贤才君子，姑娘们都自负才色过人，不屑与庸脂俗粉般动手拉客，只是眉目传情而非投怀送抱，否则赵竫怕是要被她们吓得立时夺路而逃了。

正犹疑不定间，耳边响起“赵公子”的呼声，听着是季显身边的问琴，赵竫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果然找到了问琴的身影，只见他藏身于一颗一人多高的针柏后，就露出一个脑袋来与他打招呼。

赵竫见他畏缩的样子不由失笑，没想到问琴对置身于此也很是惴惴不安。

问琴小声道：“赵公子，少爷说你肯定要在门外磨蹭一会子，让我在厅堂等你，别叫你跟丢了。”

说完，他带着赵竫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最幽深处的一处院落。看来他没少来，或者应该说是季显是这里的老熟客了。这一路连廊回转，屏风叠嶂，别有一番曲径通幽的意境。赵竫连叹可惜，用在这龌蹉之所，真是明珠投暗，白白糟蹋了这别具一格的雅致。

问琴带着赵竫来的院落中有五处独立小楼，分别为蔷薇、芍药、墨菊、茶花、牡丹隔离出一方小院，簇拥着各自的小楼，泾渭分明，各有千秋。其中最为醒目的是矗立在中间的一座，比其他的略略大些，且高出一层，为其余四座小楼所环侍。

赵竫刚到楼下，便闻得仇威雄壮豪迈的笑声迎面扑来。守在门口的下人见了他，伸手拦住，听问琴说了声“安定侯爷的客人”才引着他们往楼的后面绕去。赵竫见那楼梯明明在他身边，却不知为何要去后面。等他们转到了后方，另一个楼梯赫然出现在眼前。顺着楼梯上去，直接便到了最三楼顶层，赵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楼和三楼一前一后用不同的楼梯将二楼和三楼完全分开，约莫是为了防止客人碰见老熟人的尴尬吧。赵竫忍不住揣度，不知道有没有妹夫遇见大舅子的场面。

那奴才扣了扣门，然后将门推开后，恭敬地请赵竫进去，待他和问书进入后再替他们把门掩上。门一开赵竫便看见歪在上座的仇威，牛高马大的壮汉仿佛没了骨头，瘫靠在一旁杏脸桃腮的美人身上，另一边还搂着一位冰肌玉骨的螓首峨眉，白日里怒金刚的样貌荡然无存，流露出一副寡廉鲜耻之相。季显倒是坐得端正，只是手也搭在一旁女子的肩上，虽未上下其手，但在赵竫看来，也是太过孟浪了。

这时季显瞧见了他，调笑道：“就知道你这位正人君子面皮子薄，不会立时跟上，我让问琴等着你。果然被我猜中了。”

赵竫讪讪一笑，离他们远远地坐下。仇威不舍地用手摸了摸拥着的女子吹弹可破的粉嫩面颊，把她让了出来，“去陪陪赵公子。”他用收回的手去搂依靠着的女子，将她结结实实抱个满怀。

赵竫见那女子起身便要往自己这边走，吓得叠声叫道：“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