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刺弑君怨报抄王府 镣铐奴鞭剟套死囚(下)(2/2)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酒足饭饱,周绁起身要去,辞道:“相国大人,你犯有弥天大罪,故人我也没办法帮你,今夜只能叙叙旧,与语如平生欢,只希望你有一刻镇定安宁,好过一点,时间不短,我得回去了。后来只怕是此罪作为首恶,还要株连夷灭三族啊。贯公,你受这么大的苦,羁万人难受的难,都是为了忠主,你的主公张敖真的没有主谋指使你们吗?如果他是主谋,那就该他罪有应得,受罪的该是他,这是天地公正,不是你不义啊。”贯高回答道:“世间人情,谁不怕死怕痛?谁不爱自己的家人妻子呢?现在我明明知道我的族人会被我连累沦亡,真的是我王没有谋反,柏人县刺杀皇帝一事是我们单独干的。”接下来,他便将整个事情的始末细说与周绁,听得周绁连连唏嘘,最后,落泪道:“相国大人,你好生保重自己,天道为公,总有个是非分明结果的,我去也。”便折腰礼谢而去。
周绁出了天牢,一路狂奔进了未央宫淑房殿,那是戚夫人寝宫,见了正在那儿等候的刘邦,刘邦急问:“今天你去探听到了什么?”周绁眼圈早红了,回道:“皇上,贯高情状好惨啊,果真是另有缘由,我都细细问出来了,这柏人县谋反弑君的事儿果然不关赵王的事儿,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接下来,周绁将所有听来的贯高说辞复述了一片,听到最后,刘邦沉思,赞道:“贯高,真壮士也,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为德义赴汤蹈火,连家人都不顾,此天下血性之人有几?但是,谋反弑君是首恶不赦的大罪,必查清楚,断不能让其有后来,是不是张敖主谋,光听你打探到的还是不行,朕现在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
贯高捱到午后,忽然有狱椽进来,宣布道:“臣奉上命,现在要将你定在生死床上。”说完,不由分说,狱卒将贯高上了脚镣手铐,锁定在十字刑床上,再也动弹不得。贯高到了这时候长叹一声,接着又笑起来道:“好了,熬过来了,快脱苦了,到了头了······”就在这个时候,牢门打开,走进来两个囚犯,一高一矮,矮个的手里端着断头饭,上面黍米饭堆起一个山丘,尖尖上堆码一块生肉;另一个高个的手里奉着一壶酒,两个人都是胡子拉碴,头巾压着眉眼,让人看不真切面目。矮个的上前招呼贯高,道:“相爷,俺们是一样的囚徒,狱椽让我们来侍候你来了,有事你说话,要什么不要什么只管开口,小的们就服了相爷,今天一定侍候得妥妥的。”贯高赞一声:“好啊,好了!”
那矮个的喂起贯高吃喝,饮酒,魁梧高个的那个一边上前用变了声的烟嗓道:“相爷啊,你这受了这么多苦,咋还叫上好了呢?”
贯高笑起来道:“唉,我是大吏,官场这么多年,眼前这一幕我懂,我心里明白得新磨的镜子一样清楚啊,大凡犯人,都会在秋后问斩,因为这秋天是收了的季节,又叫金秋、金风,金铁就是刀刃,义同动刀收割,正应犯人问斩之举,合人必须得应天而动之说。可是我现在定了死人床,现在又送来了断头饭,且看那——饭如山头压生肉,一块做鬼今夜走,我不用等到秋后了,我脱苦了,好了!”高个听了低声骂道:“这皇帝真是昏君,桀王纣王一样,怎么就这么用恶刑罚折磨相爷呢?现在还要斩立决,真是该死。在下听说赵王在柏人县要杀了他,怎么就没杀了呢?”贯高双眼圆睁,骂道:“住口,你听谁说的赵王在柏人县要主谋杀皇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都是本人独自主谋的,对了,你一个囚犯,怎么知道这事儿?”高个吃了一惊,赶紧圆场起来,道:“是,是,相爷说的是,但这是朝廷天牢,能坐这儿来的都是官吏,小可刑前原是博阳郡郡丞,所以知道一点。相爷,你现在是要大去的人了,你还怕什么?这个昏君难道不该杀吗?”
贯高断言道:“不该!当今天子不是昏君,他起于细微,从布衣上位天子,约法三章,除去暴秦和项羽暴政,承始皇帝国祚,并不为过······”一边的矮个忍不住插嘴问:“你都这么说了,是真心话吗?那你为什么要在柏人县企图弑君呢?”贯高道:“那是因为我们一时意气用事,没有对与不对,当初匈奴和亲之时,皇帝来到我王府邸,我王极尽贱卑,以子侄之礼事主,可他岔开双腿,像骂家奴一样对他,还逼他立刻和公主退婚。回想他青壮的时候,还在大梁城做我们家的门客,我主张耳对他一直敬为上宾,他丝毫不念旧情,所以我们这些游侠出身的人发誓放不过他。”
魁梧的高个又追问:“皇帝这些事儿,是太过分了,当初将女儿许了张敖是他,翻脸逼他退婚也是他,真是可恶,可后来他还不是将女儿嫁给你家赵王了吗?算起来,你们就因这些事儿,也不至于要杀他啊。”贯高回道:“本来这事儿也算过去了,可是他出征韩王信的时候,回师路过我们赵国,在我王府邸恣意收了美人赵高青,不管不顾女儿女婿伦理,这是做丈人该做的吗?所以我们一时气愤,翻出旧恨来一时冲动,忍不住就密谋在柏人县官驿刺杀他。
我们从来没说我们做得对,只不过是人生天地间,意气恩仇而已,所以,我今天到了这生不如死的境地,从没有怨过皇帝,也没有怨过审我的御史大夫王陵和廷尉张苍。我本可以置身事外不来,至于毫不犹豫地来了,就是因为我们要证明我王清白,此事我是主谋,死有余辜,罪有应得耳。”
高个又问:“贯高相爷,你信天地神灵,自有公正吗?”贯高颔首道:“信,只要我王沉冤得雪,和懂事善良的公主没事,我死不足惜,我家人为他们牺牲也是值得!”听到这儿,高个缓缓站起来,对牢外一挥手。顿时,丞相萧何和左相曹参率众进入,一齐拜倒在牢门外,此举惊天动地,只吓得贯高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两个神秘的囚犯是谁?什么来头?能让萧何、曹参为什么要拜倒在牢门前,也不知道贯高遭遇什么?凶吉如何?也不知道张敖和公主能否逃得生天,欲知后事如何,敬请阅读第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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