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风之卷 第九章 一夜枫红(1/2)
夜深雾散,苍松入云。
羽色赤红的鬼车鸟在天际来回盘旋,松叶与鸟影同时在他们的衣衫上交织着。慕容烨枕着小臂凝望着星空,任凭夜风拂动着他的头发。少顷,南宫绘月清醒过来,用手支起身子并向他问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可有伤着?”
“并无大碍。”
“咱们这是在哪儿?”
“悬崖下的山洞外。”慕容烨回答后从腰间的金络子取出萤石,用剑尖将其戳为二段后,便将它们掷进面前的枯叶堆里。乳白色的烟雾在柴禾上流走着,他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流露着刚毅的光芒。闻言后绘月定下心来,抱着膝头坐在那里,面带忧伤地望着面前的篝火。
“今宵我来守夜,你只管安心歇息。那些鬼车鸟虽不会伤人,但亦许提防五毒的侵害。天明之后,在我体内的灵力便能得以恢复,到时候再带你离开这里。”而后慕容烨提起剑来,朝着古松盘踞着的崖边走去。盘根错节的松根上爬满了青苔,他那金色的灵识悄然笼罩其上并且延伸而去,使得他能感受得到方圆十里内的风吹草动。
慕容烨如石像般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带有梅花印记的剑柄从他的肩膀上方露了出来。此际月朗风清,在他背上的带有金鹿纹的外褂有些破损,其中的白里衣显得血迹斑斑。
这时,绘月忽而走上前来并跪坐在他的身后,将青瓷药罐里的粉末略微在抖落在手心上,而后紧紧地捂在他背部的伤口处。剧烈的疼痛旋即涌向全身,慕容烨却始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慕容公子生来俊朗,为何要在此隐姓埋名,终日以面具示人?”
“我本是南华国岭南道广府人氏,后来获罪朝廷逃离国境,便带着母亲落难至此。后来,听说当这兰溪坊的护院须得罪不少人,便戴着这面具掩人耳目,以免日后仇家寻上门来,使得母亲夙夜担惊受怕。”慕容烨忽然反问道:“当初,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你虽然换了身衣裳,但手里的剑却好记。”
“那日匆匆一别,姑娘倒是心细。”
“此间多少好去处,你缘何还要来这兰溪坊呢?”
“此事在下也曾提过,难不成姑娘已经忘了?”
“若是说公子来此是为了清净跟赏花儿,奴家决计是不信的。”
“答案有那么重要么?”
“公子若是肯以诚相待,奴家便会心安许多。”
“因为你跟我的小师妹十分相像。非但是你们俩的容貌和仪态,甚至就连口音跟性情都极为神似。”慕容烨略微侧过脸来,凝望着绘月眼里流露着的款款深情,继续回答道:“尽管少年时的我下山之后,便再也未曾与她谋面。然而在我心里,你便是她长大成人后的模样。我曾许诺过会一直保护着她,后来却因遭遇家变而食言。而今我之所以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是因为想借此弥补对她的遗憾。”
“原来如此。”南宫绘月端坐在那里放下手来,深深地垂下了眼帘。她的神情忽而显得忧伤起来,喃喃说道:“看来是奴家多思了。”
“什么?”
“没什么。明个儿还得赶路,慕容公子早些歇息罢。”趁泪水尚未滴落之前,绘月连忙抬起下巴别过脸去,缓缓朝着前方的篝火走去。
“是你点醒了我。”慕容烨忽然说道:“从今往后,恐怕我再也不能守在你的身旁。毕竟你不是小师妹,而我也不应该活在过去。”
闻言后,南宫绘月背对着他在篝火旁和衣而卧,微微抖动着的眼睑里渗出泪来。滚烫的泪珠越过她的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里,而后顺着眼角滑进云鬓里。而慕容烨则缓缓偏过头去,坐在那里临风对月,心境良久难以得到平复。
他永远不会都告诉南宫绘月,当初为了打听到她的下落,到底耗费了他多少心机跟时日。哪儿有所谓的天定良缘?这一切不过是他处心积虑安排的结果。至于适才所言,也不过是他一时的妄语罢了。因为在慕容烨的心里,向来都是将小师妹当做自己的亲人般看待,又怎么可能对她暗生情愫呢?
纵然慕容烨清楚绘月倾心于己,亦不会向她表明心迹。而今自己带着母亲沦落天涯已是不幸,有何苦再让另一个女人跟他受苦?只不过,如蛛网般细密的情感纵使隐秘,却从未在风中停止过颤动。这时,慕容烨已然敏感地感受到,南宫绘月便是搅动他心网的那股和风。因此,必须趁早斩断彼此情感的羁绊,如此对我俩都好。
然而,若是单凭人类的理智便能阻断的姻缘,那么这股炽热的情感是真实的吗?念及此处,他的思绪忽而飘得渺远。将一切都交给时间罢,未来自然会有答案。而后,慕容烨面朝着星空闭目养神,心安理得地进入了梦乡。
夜尽天明之际,衢间一派晦色。
远处的屋舍间传来阵阵鸡鸣,七八片红枫叶从枝头上凋落下来。门侧微明的灯火照耀着沫子的发梢,只见她独自站在门扉前张望着,拢了拢肩上那件刺有团花纹的粉红缎披风,在掩袖中略微咳了几声。而后,她忽然瞧见前边儿出现两道熟悉的人影,欣喜万分地迎上前去。两人顿时执手垂泪,不胜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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