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怀里（1/2）

沐秋的哀求没有用，因为女郎中的答案让人心冷，“你昏迷了四十六天，公主和驸马爷已经回到皇家墓陵了。”

四十六天，沐秋轻轻闭上眼睛，心如刀绞一样疼。

生命里默然逝去四十六天，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可是现在，却不能完成最后的承诺，再也不能将九公主葬在那座青山里。

眼泪止不住的流，凄凄无声，女郎中吓白了脸色，急忙追问着沐秋，“是不是哪里疼，你告诉我。”

沐秋摇摇头，心里的疼说不出口，只能哽咽的哀求着，“郎中，请你离开，留我痛哭一场，行吗？”

郎中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轻轻退了两步，也红了眼眶，“这么点小年纪，就要吃这样的苦，多让人心疼啊。”

沐秋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忍不住了，放肆的哭出声音，却这么轻，这么轻。

随后的日子里，从喝水开始，慢慢用一些流食，又过了几天，终于可以试着下床行走了。

女郎中庆幸的告诉沐秋，因为军营里常备最有效的创伤药，尽管现在留下一些疤痕，慢慢都会消除的，皮肤会像原先一样细嫩。

这也许是所有女孩子都会在意的事情，可是对于沐秋来说，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心已经死了，谁还在乎皮囊好不好看？

沐秋仍然住在九公主生前府宅里，据女郎中说，因为沐秋是流放到边城的，大帅原本想让沐秋搬出去，住进流所。

可是接连几位先锋官争红了眼睛，大帅子才勉强答应下来，让沐秋在养伤的时候，可以继续住在公主的府宅里。

养了一段时日的伤，秋风渐渐变凉，沐秋每天望着窗外，看着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窗棂凝了秋霜。

从起初的无力行走，到现在能煮水烹茶，沐秋渐渐恢复了气力，也该到了搬走的时候了。

今天夜里，秋月寒冷，沐秋独自坐漫步在空旷的院子里，在离去之前，一定要记清楚这里的一点一滴。

这里处处都有回忆，处处都有九公主的欢笑，处处都有九公主的泪滴。

转了一会儿之后，沐秋有点微微喘息，婷婷坐在青石阶上，傻傻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就这样和九公主肩并肩的坐着，一人手里捧着一盏甜酒，望着星星和月亮，说着天底下最傻的话。

那时候的玩笑，无论多么无聊，两位姑娘的笑声都会荡漾进星空里，不知这些笑声能不能被星星记住，还会不会留在那里？

蓦然之间，隐隐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是直奔公主府宅而来。

沐秋婷婷起身，向门前追了两步，心里却是一阵刺痛，这永远不可能是九公主的马蹄声了。

马蹄声在门前落下，月光下追来一个清冷的少年，就这样四目相对，徒留两双泪眼。

“云无心，云无心。”

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又重遇了他，沐秋瞬间眼泪决堤，放肆地喊着文武俊侯的名字。

云无心看到了沐秋的眼泪，在月下这样炽热，又这样冰冷。

“风沐秋。”

云无心追到沐秋眼前，剑眉紧紧锁在一起，目色如此烫人，连月色也变得温柔，“风沐秋，这一次，你休想赶走我！”

沐秋咬破了红唇，攥起拳头，狠狠砸向云无心的胸口，破天荒的嚎啕大哭，“云无心！云无心！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云无心没有抓住沐秋的手，任由沐秋放肆的打着，就算打上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躲不会闪。

这一场痛哭，来的如此酣畅淋漓，直到哭成星月变色，直到哭成秋雨飘落。

沐秋哽咽着，软软的滑坐在地上，一双泪眼婆娑，仰起头却看不清少年郎的动情，“云无心，云无心，小九姐殉国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风沐秋，你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清冷的少年郎居然也会滑眼泪，云无心看着沐秋的眼睛，疼的心早已碎了，“自拔三箭，两肋插刀，你做的够多了，对得起九公主，对得起中原魂！”

“云无心，你不懂，你不懂，我对不起小九姐，我对不起小九姐。”沐秋已经不顾一切，狠狠抱住云无心的腿，像没有人要的孩子，哭得如此无助，“我没看破柳一笑的苦肉计，我没看破胡不晏的十面埋伏，我对不起小九姐借给我的兵书，是我害死了小九姐，是我害死了小九姐夫！”

这一场痛哭到不能自已，痛哭到神志不清，痛哭到心碎崩溃，沐秋狠狠抓破云无心的手，狠狠的哀求着，“求求你，带我到小九姐的墓碑前，我好蠢、好蠢、好蠢呀，这么蠢的人凭什么还要活着，我想撞碎我的头。”

“风沐秋！”

云无心伸手攥住沐秋的手腕，狠狠的将沐秋提起来，狠狠拥在怀里。

星月下，秋风里，眼泪中，一直到天崩地裂，一直到海枯石烂。

沐秋的哭声从崩溃到羸弱，从羸弱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