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除非我死（2/2）

呵，林家诚，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纠缠了，我要为自己而活。带着这个念头，王小琴闭上了双眼……

王小琴做了一个无比这冗长的梦，梦里如走马灯般回放了她的一生。

十四岁的她，带着几分欣赏和同病相怜的想法开始注意到那个高他两届总是带着孤傲在学校独来独往的林家诚。

十五岁的她，因为在游泳时脚被河底的玻璃片割伤脚底不能走路，被正好经过的他背去医疗室。那天他的温柔让她迷了眼，迷了心，从此心里眼里傻傻地只有一个林家诚。

十六岁的她，为了给他凑上大学的学费直接放弃学业，将自己的学费和一个暑假辛辛苦苦赶割猪草打碎石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

他只犹豫片刻就接过了她的钱，那天，他给了她那一生的第一个拥抱，也是唯一一个拥抱。

林小琴送林家诚离开，在临上车时他给了她一生的承诺：“小琴，我不会负你，请帮我照顾好家里。”林家诚说完这句话后，就踏上了北去的火车，从此整个大学时期，他都以节约车费的理由从没回过家乡。而她却在他上大学的四年里，任劳任怨为他家做牛做马，照顾病弱的寡母和弟妹，为他累死累活，挣钱攒学费挣生活费。

四年后，他大学毕业，衣锦还乡，而她却早已被生活的重担压得面目全非。

王小琴还记得他回到家的那天，她正从山上砍柴回来，一百多斤的柴担在肩上，压弯了她的腰。她远远地就看到他了，正准备迎上去，却他发现他竟然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王小琴看着走进村里的林家诚，他全身穿着那套的确良料子的衣服还是她在镇上托人做好给他寄过去的，穿在他身上果然跟她想像中的一样好看。林家诚脚上穿着黑色皮鞋，手里提着皮箱，俨然比下乡的干部还有派头。

王小琴目送着林家诚的背影，低头看自己一身补丁的衣裤，脚上一双沾满黄泥破得脚趾都露出来的解放鞋，头发被山里的刺蓬挂着一团散乱。她站在那里用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抹了一把头发，却从上面扯下几片枯叶和头发上缠着干蕨草。她的留海早已被汗水浸湿一辔一辔地黏在额头上，整个人一副标准农村妇女的形象，看着让人心酸又狼狈。

四年的时间，让林家诚和王小琴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只是那时候的她却依然满心期待，天真地以为付出了就会有回报，她会成为他的新娘，她会一辈子跟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当然，最后她也如愿以偿成了他法律的妻子，她成了十里八乡最让人羡慕的女人，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有人都说她命好，上了大学当了干部的未婚夫居然没有嫌弃她，仍然娶了她这个村姑。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好命，却从不知道他之所以跟她结婚，只是因为他继续需要她这个免费劳动力为他操持家里的一切，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而已。

当她把他病弱的母亲养老送终，帮他把年幼的弟妹培养长大之后，他回来找她了，她以为他是来接好接他进城的，没想到他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我们之间不合适，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