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1/2)
幽幽的断断续续的笛子声在昏暗的夜色中悄然响起,阿苏勒孤身一人骑着一匹矮小的马立在草原上,是熟悉的朔风原。
硕大的星辰挂在瀚洲漆黑无比的天空上,亮得耀眼无比,发出的光芒可以洞彻整个朔风原,哪些星辰随风浮动,就像是随时会化成一场闪光的暴雨落下,砸毁这个千百年来存在的平原。
草在狂风中摇曳着,笛子声越来越细不可闻了,又好像远远的不可捉摸,让人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阿苏勒策动了小马,踏上山坡。
这里是他熟悉的朔风原,但这里却不是他一个人,遍地都是人。
战死的尸体静静地滚落在枯草间,互相叠落,暗红色的血汇聚成了小溪,滴答滴答流淌。
小马在纵横交错的尸体间悄无声息地穿行,阿苏勒很害怕,可是他不敢开口,他怕开口会惊醒这些死人。
阿苏勒总觉得背后有一道默默的目光,在盯着他,可是他猛地回头看,可是后面平原上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只是月光下一个白色的影子跳跃着闪过,像是雪白的小鹿奔跑着路过。
小马的影子在月光如水的地面上仿佛飘动着,他回头细细看去,小马的每一串蹄印都带着血。
阿苏勒再御马翻过一个山坡,他看见了浓浓的雾气,深不可见底,雾气中没有马的马车停在那里,像是被人抛弃了。
清风吹着小车的帘子,厚厚的正红色帘子不断飘舞,清冷的反光比刀刃还冷。
“有人么?”
阿苏勒轻轻地拍着破败的车壁。
没有人回答他,好似空无一人,他慢慢地颤着手掀开了帘子。
大红的绸缎织锦上穿着闪亮的珠子,悬在马车的正中间,风吹过会轻轻的叮叮做响,大红色裙子的女人拥着怀里的孩子,低着头端坐车壁边靠在那里。
一支紫色的笛子在她手里。
清风吹散了她鬓角的长发,发丝轻轻地飘起在空中,女人的眼泪落在笛子上,一滴一滴,是红色的。
“阿妈……阿妈我来接你了。”
阿苏勒带着哭音颤抖着伸出手,“阿妈跟我走吧。”
他伸手要去拭去女人脸上的血泪,女人循着他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
阿苏勒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三万个日日夜夜不能忘记的脸庞。
女人的双眼在流泪,泪水是红色黏稠的。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苏勒,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阿苏勒情不自禁想要退去,可是他又如同十年前那一天一般双腿没有了力量。
他好像双腿失去了知觉,阿苏勒忽然发现自己被吊在车板上,他的双手被绳子死死地捆绑起来。
女人的身体突然斜着倾倒下来,像是一个木桩一般那样重重打在他身上,冰冷的脸贴在阿苏勒的脸上。
她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无数支匕首从背后刺穿了她,阿苏勒眼睛充满了血丝,他张着嘴嘶吼,却发不出一句声响,他的手指在地板上竭力的刮着,想要弓起身子站起身来,但是他做不到,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幕。
阿苏勒的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丝清明,他被愤怒冲昏了,他忽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像是在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只有一线的光。
他感觉到了腰间的冰凉,他记得那是他的佩刀,大寒。
他父亲曾经为了他在大雪原上搜寻数月而打造的武器,它青色的刀刃能够切开这世间的一切。
他全身颤抖战栗,胸口有种近乎撕裂的痛楚,好似他也被那纤细的匕首捅了个对穿,仿佛身体里有一头不安的野兽,它要挣脱自己大脑的束缚。
血管中弥漫着燥动的热气随着血疯狂地奔涌,那束光就快要暗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将迷失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中。
“阿妈!”阿苏勒想喊,可是喊不出来。
“阿爸!”没有人回答他。
“宝音!”
他先是感到了极度的愤怒,又是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就好像十年前那个刺客冲向他。
平生第一次他如此恐惧,恐惧会失去自己,恐惧会死,他更多的是恐惧再也见不到一些人了吧。
阿妈,阿爸,纳兰老师,宝音,拓拔,贺术!
他们的面容在阿苏勒脑海中一一浮现,又消失不见。
女人被纤细的匕首高高地挑起在半空中,身体在空中展开仿佛一个古老的图案。
阿苏勒仰起头,看见半空中的女人对他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笑容,温柔怜爱,不舍与依赖。
女人胸口的血一滴滴打在他的脸上,阿苏勒像只野兽一般低声出气嘶吼着,他手心中全是自己的血,他努力昂起头,咧着嘴对女人傻笑,他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女人的脸,但他做不到,他看到了窗外这时夜空的月亮,月钩泛着匕首一样的冷色。
“啊!阿妈!”
阿苏勒在大帐中猛地坐了起来。
空洞洞的回声在大帐周围回荡,冷汗湿透了里衣。
原来是个梦。
阿苏勒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他以前觉得这是盘鞑天神给他的指引,是阿妈的仇还没有报,盘鞑天神在提醒他。
但是今天晚上,他睡在他梦寐以求想要手刃的仇人的大帐中,他却依然又梦到了这个熟悉的梦。
“阿妈,你的仇我报了,他就死在我面前,我看着他死的!我会把他的头颅带回去祭奠你的!你在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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