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政事堂剑拔弩张(2/2)
卫鞅笑道:“那就烦劳侯兄送给她了。”
侯嬴道:“方便得紧,反正客栈每旬都要回魏国进货,你有事,随时找我便是。”
卫鞅高兴,俩人便将一坛秦酒在侃侃叙谈中饮了个尽干,直到暮色降临,大雪稍停,侯嬴方才离去。
整个冬天,秦孝公都在忙碌,每隔几天总要和左庶长嬴虔、长史景监、栎阳将军车英、栎阳令王轼。上卿秦风会商,要麽就是单独和其中的一位密商。惟独和卫鞅没有见过一次。窝冬的朝臣们也几乎忘记了客卿卫鞅这个人。
只有秦风知道,真正的秦国朝野并没有忘记这个人,包括秦风在内,他们都是在默默等待。
转眼就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三月初三,秦孝公举行完一年一度例行的启耕大典,笑着对参加大典的朝臣们道:“明日朝会,议定今年大计,诸卿各做准备。”
这也是每年启耕大典后的第一次隆重朝会,官员们称为“春朝”,是朝臣们特别看重的年首朝会。
这天晚上,景监和秦风一同来到了客卿卫鞅的小院落。卫鞅正对着书房墙壁上的大图出神,见景监和秦风来到,微微一笑,“久违之客,必有大信,是么?”景监一言不发,从怀中摸出一支宽宽的竹板,秦风则是站在那里看着卫鞅,神色有些不自然,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
卫鞅接过一瞥,只见竹板上赫然四个大字——明朝庭争。
卫鞅拊掌大笑,“好!又一个启耕大典。”
景监笑道:“一冬蜗居,鞅兄冷清否?”
卫鞅道:“秦公让我养精蓄锐,安得冷清?”
景监感慨:“知君上者,唯鞅兄也。”
卫鞅却笑道:“知卫鞅者,唯君上也。”
景监道:“鞅兄上路,真让我欣慰。想起去冬,时觉后怕呢。”卫鞅不禁大笑,景监和秦风也大笑起来。
第二天早晨,政事堂早早便生起了四个径直六尺的大燎炉火盆,红红的木炭火使阴冷的大厅暖烘烘的。
春寒料峭中赶来的朝臣们,进得大厅便直喊好暖和,搓搓手便脱去皮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左右谈笑。
杜挚笑问公孙贾,“太傅大人,那个位子谁坐啊?”他指的是中央国君长案稍下的两张书案,一张显然是太师甘龙的坐席,对应的另一张呢?
太子傅公孙贾没有坐,左庶长加衔太子傅的嬴虔也没有坐,还有谁能如此尊贵呢?
有些人原本没注意,杜挚一问,恍然大悟,顿觉蹊跷!
再一看,栎阳将军车英全副戎装肃立在政事堂门口,外面大院中两队甲士盔明甲亮,持矛带剑,整齐威武。
政事堂内上卿秦风虎虎生威地站在那里,眼神不断扫过群臣,一股寒冷杀气与暖融融的政事堂格格不入。眼神中似乎有着嗜血的光芒。吓得朝臣们心神俱震。
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觉有些异常。除了嬴虔、景监、王轼几个人默然静坐外,竟都是忐忑不安。
正在这时,门外内侍高声报号:“客卿大人到——”
众人一惊,哄嗡议论声大起。除了国君偶然为之,朝臣们进政事堂都是自己进来便是,哪有隆重报号的?哪个客卿何以如此气魄?
仔细一想,秦国只拜了一个客卿,不是卫鞅,还有何人?
议论之中,但见卫鞅一领白袍,头顶三寸白玉冠,从容走进政事堂。内侍总管黑伯亲自引导卫鞅在那个空闲的尊贵位置上坐下。一时间,朝臣们骤然安静,面面相顾,脸色难堪。
又一声报号:“君上到——!”话音落点,秦孝公已经走进政事堂,他是惯常的一身黑衣,与卫鞅适成鲜明对比。令朝臣们惊讶的是,从来不在朝会上带剑的国君,今日腰间竟然挎上了那支铜锈斑驳的穆公剑!
隐隐约约的,朝臣们感觉到将有大事发生,几个月来扑朔迷离的疑团将要在今日揭破了。
看到秦孝公进来,秦风心中一凛,他感受到了素来温和的秦孝公今天身上的杀气,不自觉的,自己身上也再度增强了杀气。
秦孝公走到中央长案前就座,环视大厅,“诸位卿臣,秦国《求贤令》发出已经一年,入秦贤士历经坎坷,已经各任其职。秦国求贤,不为虚名,而为强国。何以强国?惟有变法。客卿卫鞅,对本公提出了变法强秦之方略。念及变法乃国家大计,须得上下同心君臣一体,是以举行今日朝会,商讨议决。列位皆秦国文武重臣,须得坦诚直言。”
政事堂一片安静,朝臣们低头沉思,甚至连寻常时候遇到困惑便相互目光询问的举动也没有了。半日,还是甘龙咳嗽一声,打破了平静。
甘龙在升为太师以后,极不是滋味。他看得很清楚,这是要把他“赐以尊荣,束之高阁”。非但对他,连和他声气相通的公孙贾、杜挚也如法炮制。将他们手中的实权拿掉,必然是为了转移给另外一批新人。如果说这种权力转移在此之前还显得扑朔迷离,升升降降不太清楚的话,今日则已经完全清楚,就是准备全部转移给卫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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