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招贤馆中起波澜(1/2)
景监已经明白,这完全是因为卫鞅今日的失败激起的事端。
这些士子们原本就是个个自命不凡,访秦回来后更是踌躇满志的熬夜撰写,等待一朝面君陈策。
后来听说,有个不住在招贤馆的魏国士子竟然捷足先登,被轺车接进了国府。
士子们就议论纷纷,说秦国只瞅着魏国士子,瞧不起别国贤士。一时间,“魏国士子有何了得?”的愤然议论弥漫了招贤馆。
然则景监已经分头排定了国君对策的次序,也已经分别向士子们说明。所以不满归不满,倒也没出乱子。
谁知午后有消息传出,说那个魏国士子是个腐儒朽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讲了一通不着边际的大话,国君愤然拂袖而去。这一下却犹如火上浇油,士子们不约而同的将举荐腐儒的罪责看在了景监身上,越想越不满,便聚相计议,以离开秦国相要挟,提出当夜面见君上。
景监心下明白,向场中拱手高声道:“诸位先生,景监是否徇私枉贤?可以存疑。卫鞅是否有才?可以后观。诸位请见君上,景监即刻进宫禀明。君上勤政敬贤,定然不会怠慢诸位先生。请诸位立即准备对策。”
士子们想不到这个很有实权的内史竟如此爽快,一时间倒是全场沉默。依许多士子的想法揣测,这个实权内史一定被卫鞅收买了;此等佞臣,不给他金钱,休想过他的关口,和山东六国一样!
今日向他提出面见国君,他定然拒绝,然后便闹到国府,扳倒这个黑心内史!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去请国君,却也奇了。
有些没有对策或有他情者,竟是忐忑不安起来,原本准备借故离开已经将包袱提在手里的人,也顿时尴尬起来。
景监走下大石,对掌事吩咐,“好生侍奉先生们,今夜对策之前,哪位先生也不能走。收拾庭院,准备迎候国君。”说完,上马出了招贤馆。
秦风则是留在招贤馆稳定局势,毕竟有他在这些士子不敢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一刻之后,秦孝公便走马而来。他正在书房用功,接到景监急报也感意外,稍加思忖,感到这倒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便向黑伯吩咐了几件事,和景监一起从容来到招贤馆。
招贤馆庭院中已经布置好露天坐席。秋月当空,再加上几十盏硕大的风灯,偌大庭院倒也是明亮异常。士子们已经在各自坐席上就位,一片肃然安静中透出几分紧张。
景监吩咐在前方中央国君长案的两侧再加了七张木案。刚刚加好,甘龙、嬴虔、公孙贾、杜挚、子岸、车英、秦风七位大臣便相继来到入座。场面如此隆重,显然大出士子们意料,肃然静场中有人紧张得不断轻轻咳嗽。这时,景监看见卫鞅也来了,坐在最后的灯影里。
秦孝公庄重开口道:“诸位贤士访秦辛苦,嬴渠梁先行谢过。秦国求贤,未分良莠前,一体待之。今夜以卫鞅陈策之同等大礼,倾听诸位先生的治秦国策,请诸位先生不吝赐教。上有青天明月,下有国士民心,嬴渠梁是否屈才枉贤?神人共鉴。”
景监向场中拱手道:“敢请诸位贤士,先行报出策论名目,以为应对次序。”
士子们相互观察,眼神探询,窃窃私语,竟是无人先报。
终于一人站起,布衣长衫,黑面长须,高声道:“我乃陈国士子王轼,访秦十县,深感秦国吏治弊端,呈上我的《治秦吏制策》。”书吏接过,恭敬的摆在秦孝公案前。孝公肃然拱手道:“多谢先生,嬴渠梁当择日聆听高论。”
一阵骚动,有人站起高声道:“访秦有得,呈上我之《秦县记》。”
“吾推崇墨家,呈上《兼爱治秦》。”
“呈上《无为治秦》。”
“呈上《百里奚王道治秦》。”
“呈上《中兴井田论》。”
“呈上《地力之教未尽论》。”
“我是《更张刑治论》。”
一卷又一卷的报出呈上,秦孝公的案前已经堆起了高高一摞。大约在五十多卷时,秦孝公感觉还没有听到一个振聋发聩的题目,场中却突然静了下来。
景监笑问:“如何?其余先生?”
经常忿忿然的红衣士子霍然站起,手扶长剑,高声道:“我是稷下士子田常,不知秦公对非秦策论可否容得?”
自报稷下学宫的赫赫名号与“田”字显贵姓氏,又兼腰系长剑神态倨傲,非但使甘龙等几位大臣一脸不悦,就是场中士子,也是侧目而视。秦孝公却是精神一振,微笑答:“良药苦口,良臣言悖。如何不容非秦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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