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1/2）

在一家蛋糕店门外，小雪人久久伫立，手掌紧按在装着几十块钱的裤兜上。她几乎按捺不住内心那股悲伤绝望的冲动力量，想要拿这笔钱去买一个奶油蛋糕，作为送给自己人生最后的礼物……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海边的悬崖上，一边看着日出看着日落一边吃着蛋糕，然后，在满天星光的夜里，纵身一跃，许身海波，从此销声匿迹……如同没人告诉她要怎样活下去，现在也没人告诉她是否该把这笔钱拿去买蛋糕……可，笑笑刚才不是告诉她应该怎样活下去吗？要她找个有钱人谈恋爱，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去换最高价值的回报，合情合理。不过她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办法，为什么非得付出自己最珍惜的东西呢？她的确不舍得，所以，不能明白为什么别人竟可以那么去做，是那些人更迫切地需要钱吗？可，既然她珍惜自己的身体，也该想要努力活下去才对，却又为什么悲伤到想要放弃自己呢？难道珍惜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能让自己过得快乐些吗？但，就算不曾尝试，她也隐隐知道：一旦失去了那绝无仅有的宝贵，她一定会后悔。所以，转念又一想，难道不该为捍卫珍惜着自己的自己，感到高兴吗？回想起笑笑的那些话，她感到好像又被伤害了一次，真想用一个蛋糕来安慰自己，但，理性提醒她：这笔钱很重要，够半个月的生活费，节约点的话，甚至能再多一个星期……

到底要何去何从，是买蛋糕后去海边吃？还是买蛋糕吃了再去找工作？还是不买蛋糕吃也依然要去找工作？还是什么都不做，直接回家睡上几天想上几天？每一种想法都好想先尝试体验一下，再抉择最好的一种，可生活没有给她这样的特权。她感到无奈又悲伤，但因置身大庭广众，她没办法用哭来消解，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穿过一条条街道，路过一家家店铺，掠过一张张招聘广告……最后竟魔怔般来到了那家音像店的门口，又一眼瞥见玻璃门上一张白色的招聘告示：本店招营业员一名，性别不限。她很确定之前玻璃门上没这张招聘纸，也记得当时的失落心情：人家都不需要招员工，我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可是，现在，这张招聘纸给她希望！隐隐激动，心跳加快，紧张又期待，期待又害怕……故意走出数十米远，得先缓口气再酝酿一下才好。远远瞧着橱窗玻璃映照出的那个自己，感觉良好，穿着小珠子送她的这身牌子货衣服，骀荡的虚荣心让她自信不少。

她鼓足勇气，走入音像店，明亮的灯光，欢乐的音乐，瞬间让她将世俗不快丢在了门外，而感到莫名开心。

“你好，请问你要买谁的碟啊？”一个女孩的声音闯入她的耳际，伴着音响飘荡出的阵阵欢快旋律。

她望向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笑问：“请问你们这里是在招店员吗？我是来应聘的。”一时心里更加笃定，这个女生都能在这里上班，她应该也可以吧。

“对啊。你到楼上找我们店长咯。”女生引领她到楼梯口，指指楼上，“你上去吧，他在上面。”继而又双手拢在嘴边，朝楼上大喊，“店长，来了个应聘的。”楼上一个男声回应道“叫她上来咯。”女生做了一个请上楼的手势，就笑着跑开了。

小雪人踩着黑色金属材质的楼梯上楼，即便脚步很轻，还是能听到鞋面和金属贴合的声音，而感到一种陌生的奇怪感觉，这感觉让她想打退堂鼓：算了吧，你不行，应聘不上的。可一想到刚才那个女生的热情亲切，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二楼和一楼一样，摆着货架，成千上万张唱片陈列在货架上，明亮的灯光下，唱片的塑胶外壳透出一簇簇明亮又柔和的光彩！在无数小光团中，一个男生正背对她坐在角落里的玻璃茶几前。原来他就是店长！上次见到的那个对他笑的男生！她一直都记得那张帅气的笑脸。

“过来吧，坐。”男生扭过头来，望向她，笑着示意她在茶几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随即合上茶几上的文件夹。

“好。”小雪人假装淡定地在椅子上坐下，身体绷得笔直，不敢靠向椅背。

男生偏着头愣了一下，笑讲：“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好奇怪啊！”一口笑起来雪白的牙齿比别人多出一对小虎牙。

“真的吗？可能是缘分吧。”小雪人回答得老练，却笑得有些局促。

他又笑着问：“你看着好小啊，有十八岁吗？”

小雪人紧张不已，小心翼翼回答：“准十八岁，已经满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