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2)
叶氏很是惊讶,女儿不仅好了,而且像个小大人一般成熟了起来,都不像个五岁的孩子了,女儿穿着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也不太合身,但一身气度浑然天成,将一个才五岁的孩子逼成这样,她这些年来究竟是吃了多少苦?
叶知秋愧疚无比,都是她,沉浸在夫君对她们薄情的伤痛里,才日渐消沉,将女儿交给他们,她早该想到,那是群狼心狗肺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们能对玲珑好?
看着叶知秋脸上闪过愤恨的表情,玲珑就知道她燃起了斗志,可是还不够,对付那群面目丑恶的人,需要她们母女齐心才行,玲珑抹了把眼泪道:“娘,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衣服穿烂的,饭菜吃馊的,院里的嬷嬷和丫鬟,除了雁凝,谁都欺负我。”
光是听着,叶知秋就心疼不已,搂过玲珑不停地流泪:“我的孩儿,你受苦了!是娘对不起你!”
明喜也站在一边直抹眼泪。
这屋子没开窗户,窗户前还挂着厚重的帘子,里面药味浓重,显得很气闷,玲珑有些奇怪,扭头问:“为啥不开窗子呢?”
明喜道:“小姐不让奴婢开窗子,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就一直不开。”
玲珑不赞同道:“这样成天闷着,好好的也要被闷坏了。”
叶知秋身后靠着靠枕,笑盈盈地看着她:“是啊,玲珑说得对,去将窗户开着吧,这么多年不吹风,我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的了。”
知喜欢快地“哎”了一声,窗帘拉开,一股清凉的风吹进来,将屋子里的药味驱散了不少,叶知秋今天说的话比以往三年说得都要多,明喜悄悄地抹眼泪,夫人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毕竟精神头是因为玲珑撑起来的,坐着说笑了一会儿,叶知秋就感觉很疲惫了,玲珑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带着雁凝离开了。
明喜一边服侍着叶知秋躺下,一边笑道:“小姐好了,夫人您的心思终于可以放下了。”
“是啊。”叶知秋叹息,“我躺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今天才发现我以前错得有多彻底,任谁都靠不住,这些年,这孩子受苦了。”
叶知秋未出嫁前,也曾是风靡锦官城的叶家天才,十岁的时候觉醒魂器如意剑,十六岁的时候,修为突破了绿玄上阶,她是叶家百年难一遇的天才,本以为她至少能突破青玄,却被当时还是穷书生的花庭礼哄骗,离开了修炼场,甘心在花家做他的妻子,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
叶家家主对叶知秋虽然失望,但该给的嫁妆一样也没少她的,当时花庭礼动用了她的嫁妆打点,才换得今天的青云之路,可等到花庭礼仕途得意之后,好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顾叶知秋反对,接连纳了两个妾,他们的矛盾不断积聚,在花玲珑生病之后,彻底爆发。
叶知秋为了花庭礼沉寂了太久,都快忘了这段鲜衣怒马的年华,今天看到瘦弱的玲珑,才激起了她沉溺已久的斗志,就是现在,花府进项的大头都是来自于叶知秋的嫁妆铺子,光靠花庭礼那点俸禄哪里能供得起花家庞大的开支,这些人,用着她的钱,还欺负她和她的女儿,真是一群恬不知耻的禽兽!
看来,她隐忍了太久,这群人已经忘了她原来是什么性子了,叶知秋暗暗握紧拳头,叶家的东西,那群人已经用了太久,是吐出来的时候了!
花庭礼为了彰显尚书家里的底蕴,府里的布局和花草的种植,都是求了国君的恩典,让宫廷专用的工匠来设计过的,别的不说,倒是风景宜人,玲珑选了另一条回菡萏院的路,慢慢地踱着步子,顺便熟悉一下花府。
拐过一个碧湖,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玲珑抬头一看,猛然发现有五六个家丁,正在殴打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少年怀里紧紧地抱着书,任凭他们拳打脚踢,家丁们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一人高声道:“你这个野种,还以为自己是正经的少爷呢,不知道你娘跟谁生的你,给你爹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此语一出,几个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蜷缩在一边,幽深的眸子平静无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凌虐。
玲珑问雁凝:“那个被打的是什么人?”
雁凝小声道:“那就是堂少爷。”说完,又有些害怕地往那里瞅了一眼,“小姐,我们快走吧。”
玲珑却皱着眉头想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带着雁凝从容地走了过去。
欺辱花景岑的几个人似乎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无趣,一个有些胖的家丁忽然瞅见了他怀中抱着的书,趁他不备,一把抽了出来,一直隐忍的花景岑这才被触了逆鳞,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一头向胖家丁扑了过去,胖家丁被扑了个四脚朝天,登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种,你竟敢扑你爷爷,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几下就将他的书撕烂撒开,花景岑红着眼眶要去打他,却奈何力气太小,反而被一巴掌甩在了地上。
胖家丁得意地骂:“你爹就是小倌,你也就是小倌的种,还当自己是少爷,你还不如我们这群当下人的呢,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揍他!”
胖家丁一声令下,余下的几人都扑了上去,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花景岑身上,几人正打得尽兴,忽然听到一阵呵斥声,声音虽然娇软,但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气势,胖家丁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长得无比精致的小姑娘,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胖家丁锁住了眉头,府里这个年纪的小姐,好像是四小姐,她虽然是庶女,也颇得宠爱,至于痴傻的三小姐,他压根没往那上面想。
玲珑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声音带着些与生俱来的气势:“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胖家丁皮笑肉不笑,即便是四小姐,她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丫鬟,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敢问小姐是府里的哪位小姐?”
雁凝早就跟玲珑通过气,虽然害怕得两腿微微发颤,但还是鼓足了气势,杏眼圆睁:“大胆!小姐名讳岂是你们能问的,我家小姐今天消食走得远了些,却没想到正巧看到你们欺负堂少爷,堂少爷是老夫人的亲孙子,岂能由你们磋磨!”
雁凝搬出了老夫人,让胖家丁心里忌惮了一下,他眼睛一转,便道:“这不是因为厨房经常少东西,这才追查到这里来嘛,也是堂少爷先动的手,你们看看,我这脸都被他挠了。”
玲珑冷笑了一声:“堂少年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些人打他一个,还妄想狡辩,你们究竟是哪个院的,这么胆大包天?”
胖家丁心思一转,他虽然在花府如鱼得水,但这位毕竟是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必要得罪这位娇小姐,反正看样子,这小姐也不知道他是谁,胖家丁便笑道:“这不是误会解开了嘛,今天这事确实是小的不对,不该出手伤堂少爷,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胖家丁这番话明显带着威胁的语气,玲珑感叹着花庭礼和梅姨娘驭下无方,一个家丁都敢对小姐摆脸子,但她现在也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想不放他一马都难,便大度地一挥手:“这次就算了,下回再让本小姐看到你们欺负堂少爷,那你们就卷卷铺盖走人吧!”
胖家丁笑着应承,这时候,却有人嘀咕了一声:“被花家扔在角落里的野种,算什么堂少爷?”
蜷缩在地上的花景岑顿时颤抖了一下。
玲珑有些不忍,这样的欺凌,该是经常发生的吧,这得给他的心里造成多大的阴影啊。
她神色一凛,眉间带上了几分厉色:“他既然在花家,就是花家堂堂正正的少爷,爹和祖母承认的花家子孙,你们这群奴才只知道在背后嚼舌根,难不成你们认为自己比爹和祖母还要英明,那这个花家,你们当家不就好了吗?”
胖家丁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不好对付,也无意于惹事,匆匆给玲珑见了之后就带着那几个人离开了,玲珑见他们走了,这才松口气,顿觉手上已经冷汗淋漓了。
花景岑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圈去捡被撕烂的书,被拳打脚踢都没流眼泪的少年,看到书被撕成这样,再也憋不住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往下滚。
玲珑走过去,问他:“你没事吧?”
花景岑抬起头,花府的每个人都对他抱有敌意,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们更是如此,若非她们欺凌,这些奴才怎么敢欺负在他头上,只是不知这位堂妹,今天来为他解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见花景岑不说话,玲珑以为他还没缓过来,又替他理了理被扯破的衣服,跟他说:“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若不能自保,要学会躲避危险,这些人欺负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喜欢欺负弱小罢了,你不要自暴自弃,要照顾好你自己。”
花景岑现在约莫才九岁,玲珑暂时忘了现在自己只是个五岁的小萝莉的事实,心疼起这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来。
玲珑这番话出乎花景岑的意料,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这场景在以后的很长时间,一直一直被花景岑放在心里,逆着光的方向,扎着双髻面容姣好的女孩将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肩上,冲着他笑,好像是他的守护神一样。
可现在,花景岑琢磨不出自己心里这复杂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他被欺负了这么久,本能地觉得花家的所有人都是坏人,这个女孩肯定也是另有阴谋,他粗鲁地打掉玲珑的手,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玲珑还没说话,雁凝就气不过了,她们尚且自顾不暇,小姐还去救美,没想到这位堂少爷还不领情,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好意帮你,你却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真是活该被人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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