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算计（1/2）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朕自即位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虽不如太上皇励精图治，不如先祖开创大业之宏图大展，然未曾忘怀祖训，不敢弃百姓于不顾。数来五十有三，朕虽不算千古一帝，却也不愧对先祖。

“朕有三儿，大儿陆安，为人勤奋有加，却活泼不足；三儿陆闲，博闻强记，却身体欠安，朕今立此遗诏，将皇位传给吾儿陆曜，望众位爱卿提携帮助，辅佐其成就事业。

“另，裴皇后之位不可替代，皇太后唯她一人，旁人不可妄言更替。贾贵妃与朕和睦一生，朕颇为宠爱，想必爱妃不舍朕一人流连黄泉，特赐陪葬，以皇后之仪下葬。钦此。”

众人听罢，顾不得震惊，连忙跪地高呼吾皇英明，喊着喊着知道不对劲，应当喊先皇英明，故而又都改了口。

这显然是宣和帝在假死之前立下的遗嘱，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揣测宣和帝会立谁，以至于宣和帝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当作立储的暗示。那时候宣和帝对陆安颇为看重，加上陆安素来名声很好，故而不少人都以为宣和帝要放弃陆曜，转而还是立陆安。

毕竟陆安才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就连贾贵妃和贾忠都这么认为了，可见当时的谣言有多深入人心。

然而，谁也不知道那时候宣和帝就已经立下遗嘱，要立陆曜为太子。若是贾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说不定现在就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难看得不行。

而当事人陆曜和陆闲却是双双眉头紧锁，各怀心事。

陆曜想的很是简单，宣和帝的遗嘱写得清楚明白，贾贵妃要陪葬，裴皇后会是皇太后。这不失为一种颇有智慧的处理方式。当时贾贵妃还没有下毒，若是没有那件事，陆曜登上皇位，贾家自然一荣俱荣，以陆曜优柔寡断看重亲情的性格，肯定会将贾贵妃扶作皇太后。

这样一来，贾家的势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出现外戚干政的情况，陆曜的性子宣和帝很了解，他是不会和贾贵妃对着干的。宣和帝让贾贵妃陪葬，是断绝了贾家利用太后来压制陆曜的可能性，而以皇后之仪下葬，是给贾家一个交代，也让面子上好看一些。

而裴皇后稳坐皇太后之位，势必保证了陆安的安全以及裴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宣和帝想得很好，只要这样，就可以保全两个儿子，也稳住了朝堂。他这是在给陆曜铺路，让陆曜的上位更加顺风顺水一些。

可是陆曜并非冷血，这件事涉及到自己两个至亲的性命，他本就比皇家人更感性，如今双亲逝世，他又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泪水？

倒不是哭宣和帝对他如此好，也不是哭自己难能可贵的皇位终于唾手可得，而是哭自己的天真和无知。

他从小就以为父皇和母妃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后宫佳丽三千，不过都是如同裴皇后一般，宣和帝的附庸品，不得不纳入宫的对朝堂百姓的交代，就算有哪些后妃宠冠一时，只要自己母妃撒个娇，父皇还是会回到母妃身边。

然而，贾贵妃屡屡下毒迫害宣和帝，已经让他难以接受大跌眼镜，如今一道遗诏，更是夺走了贾贵妃的命。诚然，贾贵妃现在已经是死罪难逃，可是现在是有罪之身，他不会觉得有问题，而这道遗诏拟定的时候，贾贵妃根本就没有犯任何罪。

那时候，这两个人还是陆曜眼中的夫妻。不是君王和后妃，而是夫妻。

如今这一道遗诏，就像是将陆曜的伤疤重新揭开，伤口血淋淋地外露着，里面全是贾贵妃嗤笑他时说出的话：“你以为他爱我？还是我爱他？皇家人没有爱！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明白！你也是皇家人，你也是要当皇帝的，你也不会有爱！”

前几句，陆曜都已经见识到了，认识到了，就算再怎么接受不了，也都咬着牙逼着自己接受了。可后几句……难道皇家人真的没有爱？所有人在皇家人眼里，都是明码标价的筹码，都是棋子？难道他真就会如贾贵妃预言的一般，身为皇家人，不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

就在这样思索着的时候，一边的陆闲已经站起身来，接过太监手中的遗诏，道：“请二哥接旨！”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抬头，去打量陆闲脸上的表情。不怪他们这么做，毕竟陆安一事过后，能和陆曜争夺大位，甚至还很有希望的，就只有陆闲了。

可是陆闲让他们失望了，他脸上既没有他们想像的愤恨，也没有所谓的惺惺作态的恭贺，他脸上面无表情，眼底闪过了几抹焦急的情绪。

陆曜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久没有做反应。他抬头看了一眼陆闲，接下了圣旨。还不等他说话，陆闲就跪在地上唱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跟着振声高呼。陆曜连忙请起诸位，陆闲急吼吼站起来，行了一礼，说了两句场面话，转身就往外跑去。

“这……三殿下这么急着是做什么去？”

“还想不明白么？急着去找霍青时呀！”

“为什么？”

“这还不知道？这遗诏是霍青时送来的！若不是他今天送来遗诏，谁能知道之前先皇就已经将遗诏立好？若是他将遗诏私藏，今日这皇位，谁坐，还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