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八）（1/2）

下雨了。

苏琢没能及时找到避雨的地方，淋了个浑身湿透。好在不是以前动不动就高烧卧床的病弱体质，自从到曜家生活，练了一些防身术，又在专仆的照顾下着重调理身体，苏琢明显感觉自己一年年精神起来，也不是说在苏家的日子衣不暖食不饱遭虐待，只不过苏琢打小没有母亲照顾，婆婆苏绮掌家太忙，小姨苏苑正是最绚烂的年纪天南地北蹦跶很少回家，仅有两名嬷嬷照料着。苏琢幼时极为内向，不善于向人表达自己的感受，连为了自己的需求指使他人都不会，两名嬷嬷从来不知道她是痛了还是冷了，每一次都等病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苏琢的身体在小时候留下缺陷，至今体力仍是她最大的弱项。

进入铜绿门少说也有七八个时辰了，苏琢的体力也到达极限，找到一个隐蔽在乱石块后边的小山洞，此刻的模样多少有点惨兮兮。理论上她知道应该生个火尽快把湿透的衣服烤干，可她又不像金鹏张口就可吐出真火，如此潮湿的环境，又无火折子，怎么生火呢？寒意和倦意相伴袭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

“阿琢，阿琢。起来，不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苏琢睁开眼睛，身上又冷、脑袋又痛的感觉很不好受，“……九九？”

自称在海底守火山的男子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这个季节，这片海域会迎来寒流，不是个偷懒的好地方呀。”

“这是……哪儿！？”苏琢定睛，居然躺在冰面上！碧蓝如洗的苍穹下覆冰万里，宛若天上的云全都浮在海面，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生物，世界仿佛只剩天空与冰层两个平面相互照映，如此简单、寂静、壮阔，她从没见过这般明了却震撼人心的场景！

男子轻声回答，似乎不忍闹醒这片宁静，“是北海之皇的领地边境，再进去就是北域禁地。”

“北海之皇？”

男子带些弱气的一笑，用手摸摸苏琢的发顶，“一个或许与你有些因缘的海族皇者。”

“与我……有因缘？”

“别太放在心上，这种东西太飘渺，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人是要靠自己活下去的。”

苏琢仰头瞅他，穷鬼九九和往常一样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弱气模样让人忍不住要去欺负他，只有一件单衣，贫困又潦倒，拢着双手抖抖瑟瑟的站在冰原上。苏琢目不转睛的看了会儿，“九九，你不舒服吗？今天总感觉不太对劲。”

男子垂头摸摸鼻子，眼神在镜片后闪躲，低声谄笑道，“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嗯？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男子暗中叹了口气，冒出一股白白的雾气。苏琢从小就太敏锐了，骗她很难，“我在逃亡，否则才不想来这冻死人的鬼地方。”

苏琢睁大眼睛，“你把临时工作搞砸了？被雇主追杀了？”

“咳，差不多吧……冷吗？要我抱着你吗？”

苏琢微微鼓起脸颊，穷鬼九九看起来明显比她更冷，要是抱在一起真不知道谁向谁取暖，再说已经不是个小丫头了，“不要。”

“诶，想当年，我还抱着你哄你睡午觉……真是岁月不饶人！”

苏琢心中一愣，静静看他，直把兀自抱怨岁月无情的人看得浑身发毛，才极轻极轻的问了一句，“你是……我的父亲吗？”

男子疑惑，似乎没有听清，“什么？”

“不，没什么。”

“要吃吗？”他从腰带中摸出一个海藻包递来，都结了一层薄冰，“还剩些海笋，有东西下肚多少能暖和一些。”

苏琢点点头，打开硬冷的海藻叶片，顿时无语，“……最后一根？”

“你不要看不起它！这可是……！”

苏琢横了他一眼，抢断提问，“这是你的几顿饭？”

男子扭过头，含糊不清的答，“那个……三、三顿，大概……”

苏琢突然一脚踏向冰面，寂静片刻，冰面嘭的粉碎出一个脑袋大小的窟窿，底下海水混合着倒霉的恰巧游到此处的鱼都被震上来。

曜家的“破甲天冲劲”并非掌法，是一种对劲力的特殊运用心法，可以融合到任意拳掌刀剑中。为曜家先祖所创，诞生于战场，完善于战场，是曜家军士的必修武术，虽说人人在练，但能练到上乘境界的就没几个了，理论上大圆满之后无甲不破，是破甲类武学中的佼佼者。

苏琢原本以为这招只能对装备厚重铠甲的人马使用，在第三关卡中意外发现对岩石墙壁也有不错的破坏力，这回再试一次，竟对数丈深的冰层也有奇效！她不禁腹诽，曜家先祖开创“天冲劲”究竟意欲破甲还是破城？她随便练练都有这样的威力，曜辉大魔王从小勤练，如今至少也有徒手破城墙的威力了吧！

以冰层为保护，冰层下与冰层上的温度差很多，鱼儿在冰层上没折腾几下就冻成冰棍了，可想而知北域有多寒冷。苏琢手脸冰冷，但身体不至于冻僵，多亏了身上的海蓝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