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避（2/2）

“阿君，你讨厌智能生灵吗？”

“什么？”阿君愣了愣。

“昨天队长……”玖轻声道。

君也低下头，手指按在地上，慢悠悠的画着圈。“我不知道。”

“为什么？”玖转过头紧紧盯着少年的侧颜。

“我不喜欢他们了。”君却没有回答她。

玖没说什么，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我没告诉队长，我见过成长馆的一代，见过壮哥和明姐的妈妈301.”

玖微微抬头，君继续说道：“301和明姐长得真的很像。我本来没什么印象，一个行尸走肉，千篇一律的老人有什么好记得的？队长昨天讲的故事，说建立这里的孩子中有一个女孩与301长得一模一样。我忽然想起那个老人了。可是她已经不是故事里斗主脑，救孩童的英雄了。”

“对比太强了，阿玖。”君闭上眼，整个人都变得压抑。

“队长给我讲156和289最后自杀了，他说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脆弱的选择了放弃，他认为活着才有希望。但是，那样活着，真的，真的还不如死了。至少死了，他们永远活在一代代反抗者的心里，他们是永远的英雄。”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解脱，而是尊严，身为所有反抗军支柱的，尊严。”

“所以，智能生灵是最坏，最讨厌，最该死的，对吗？”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她只是忽然难过到什么都不想再想。“是他们害死了156和289，是他们害傻了147和301，是他们强迫一代人类繁衍，是他们让二代人类失去父母……”

“阿玖。”君抓住玖的肩膀，才发现这个一直坚强淡漠的少女死死咬着下唇。

“阿玖，你不要钻牛角尖！”

“我不要钻牛角尖？”玖忽然冷笑，狠狠推开了君，君被推的险些躺倒在地。

“你有什么资格要我不要钻牛角尖？！昨天还是爸爸妈妈，我爱我想；仅仅是一个夜晚，仅仅是一个故事，他们就是罪大恶极，不共戴天的是谁？”

“阿玖，我没有.。”君咬紧下唇，揉了揉按在地上生疼的手心。

“虚伪。”玖冷眼旁观，那一刻的冷漠与队长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阿玖，我话还没说完。我知道你纠结人类与智能生灵的关系……”

“我有什么纠结的？人类与智能生灵不共戴天。”君还没说完就被玖打断，玖将牙咬得紧紧的，把字咬的紧紧的，一字一句，似乎要将它牢牢刻在心里。

“不是的，阿玖。”君抓住玖的手，第一次像一个哥哥包容无理取闹的妹妹一样，温柔的笑了。“不是的，阿玖。我不喜欢智能生灵，但是我也无法讨厌他们。他们的确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但是就像你说过的，我们也永远无法否认他们的初衷是为了人类。”

“我一直在纠结，也许是因为那些痛苦与绝望从未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才能如此轻飘飘的说出这样的话。”君眼中也有着迷茫，但他的语气确是坚定的。“但是阿玖，若我说听了队长的故事，我就能感同身受？那才是虚伪。我不信什么感同身受，也许在某一天的未来，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到那时，我的想法会不会改变，现在的我们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阿玖，我们为什么要纠结？”君站起身，一只手伸到玖的面前。“阿玖，我们一起等等吧，也许我们慢慢长大，就懂了。”

阿玖看了看少年的手，比起哥哥，他的手要小很多。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甚至比他还小。她又抬起头，望望少年脸上乐观开朗的笑。抿了抿唇，忽然抓住少年的手，借他的力量站了起来。

阿君说得对，无论他们多么聪慧，都无法否认本身的稚嫩与未来的漫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等等呢？等他们真的长大了，真的懂得了，再去做决定也不迟呀。

玖也笑了。

哥哥，你说人类与智能生灵不共戴天，你要我永远记住156与289的仇恨，是否对我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等等看。这是一种逃避，但现在的我，需要这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