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狂人礼佛(1/2)
徐覆罗敲窗不得应,下半夜油锅煎鱼,辗转反侧,直到寅牌打个盹,兀自睡得香甜,莽听隔壁咣当一声闷响,隐有重物砸墙。
这两间房内床榻同靠一面墙,他立时惊醒,抱头翻身,鬼使神差往地下一滚,再抬眼时,便见剑尖透壁而出,精光森然,正扎在枕上三分。
若非躲避及时,太阳穴只怕早被捅个对穿。
“咄!”
谢皎怒喝,剑尖一顿即收,又是一阵砰砰击打声。徐覆罗来不及后怕,连滚带爬,忙中有细,先将包袱斜背上身,系个死结,接着两脚入靴,一把冲开门,却见外头天翻地转。
走廊杂乱,神秀阁两门撞破,猛跌出一个鬼魅身影。
谢皎持刀在后,分毫不怠,冷光直刺鬼影心口,径被对方手中的金犀镡首剑挡了开去。
刀剑交击,清越如脆雷,她只攻而不退,数十招交过,浑身流火难遏,全副心神尽为伥鬼刀吸入刃身。一路铿锵不休,刀光如网,直把生迦罗逼至走廊尽头。
赤发僧横脚一拐,一尊落地大琉璃瓶横空飞来。谢皎一刀劈破,泼剌剌的碎片如万千镖雨而下,婢子遮脸尖叫,内天井骤然流光倾泻。
徐覆罗眼前一花,腮颊擦痛,很快流下血迹濡湿脖颈,一枚碎琉璃叮的扎立地面。他交横小肘,死死护住脖颈,行蜈蚣矮步,忙藏花架之后,怒吼:“谢三,怎么回事!”
“你快看他!”谢皎低喘。
壁灯洒然,他定睛一瞧,登时打个寒噤:那名白袍客赤发黑爪,形貌正和船上论及的番僧如出一辙。
徐覆罗不禁揉了揉眼,疑心自己没醒透,漠北大萨满破梦而出,这可就不止是为恫吓小儿夜啼了。他一屁股歪坐在地,却见谢皎持刀的右手微微发抖,似乎不为所控。
刀身喀嚓直响,似颤栗,更似激奋,亟难自抑,要将一切活物斩断。
……
……
生迦罗瞳仁流金,澄如蛇眼,凡他所见,无不纤毫毕现。
谢皎一息没来及吐完,对方剑抛左手,鬼魅跃起,砰的踏上横阑,右臂抱柱,借这一旋之力,左手剑冲投谢皎左胸。
她一惊之下,提刀挡御,赤发僧一击不中,掷脱了寒剑,索性提拳张指,黑浸浸的右爪直掏肩头,意欲活拆她一条胳臂。
谢皎本该斩鬼手,偏在这时,刀不由己只攻不守,带动她的右臂,兀自挑向狂僧脖颈。
生迦罗坠身避过,谢皎挑了个空,人迫至面前,命门大开,情急之中,蹬地朝右一跃。赤发鬼当即如蛙弹跃,一脚踹上她左腰,直将人踢到半空中,伥鬼刀砉的一声脱飞。
徐覆罗失声惊叫,霍然冒出花架,扶栏下望:二人打斗处正在楼梯口,谢皎滚翻一周,塌身落上两层楼间的回廊平台,万幸没掉落梯外。
他吁了一口气,谁料赤发僧振臂腾起,势如飞来峰,眨眼追压下去,抬脚要碾她头颅,逼得谢皎双臂护头,摔落长梯,一路咚咚重响。
这一追一躲只在瞬息之变,谢皎滚止在地,伥鬼刀从天而降,兀自坠立鲤池。
生迦罗纵落佛头,俯瞰一馆上下,胸前僧衣为刀气所伤,缚绳裂断,背后跌下一支金環杖,将落之际,一接一转,咻的横持眼前。
内天井的诸人披襟散发,面面相觑,尽被这一番打动惊醒,齐见谢皎横卧大堂,浑不知是何变故。徐覆罗着急张望,正与对面的雅骨四目相向,庞蒲勒直盯池中刀。仇大将骂骂咧咧出门,一双赤脚,打个臭哈欠,嚷道:“什么鸟人,耽误你爹睡觉!”
无人搭话,大腹藏酒未醒,他使肘捣向身旁禅师,“和尚,说话,你是聋是哑?”
正觉禅师一动不动,俯观佛头恶鬼,夜坐枯木禅受扰,索性来见造化。
仇大将正欲发作,喷口浊气,搡和尚一把,不料粗布僧衣触之如铁,连推几回,分毫不移,显而不露,隐而弥彰。
他挠了挠头,啐道:“又聋又哑。”转朝左右一扫,喜滋滋地想:“郑大霍二睡得死沉,栏边可没位置啦。”
堂下众婢子噤若寒蝉,须臾庄内的护院们云聚围合,数十支木梃齐指佛头。唐一杯被迫越众而出,两腿筛糠,硬着头皮道:“阁下何方神圣,竟敢在此大打出手?”
生迦罗不加理会,扫视一周,失望道:“叫祝彗风出来,我有事一问。”
他曼声说话,使碧扇的嗓音开口。唐一杯登时愕然,又怕又怒,大声质问道:“碧娘子莫不是你下的毒手?”生迦罗目无下尘,唐一杯恫吓:“你逃无可逃,天亮叫官,一命偿一命,外邦人也别想置身法外!”
碧扇尸骨未寒,小杂仆委顿一旁,两脚软若无骨,全不闻馆中闹乱。
这时莽有一名棠衣女子力越众障,纵步飞至,赫见遗骨面目模糊的惨相,赤手空拳,生生顿停一步外。
小杂仆向未识卿,只听楼下传来唐一杯的怒叱,震碎了这方死境,利汗红粉瓶身咕咚的一声,从碧扇掌心跌落,骨碌碌的滚去来人脚边。
祝馆主缓缓后退,当即头也不回地飞身撑栏,一气跃下二楼。
“狗东西,不活剐你,祝彗风誓不为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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