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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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你干么不走?”
徐覆罗洗净手脚,大步套靴赶来,却见她停在竹径一动不动,满背叶影,有如石铸。绕到正面闭目微颤,以为谢皎中邪,一巴掌拍散了她的肩膀,跳大神作法,喝道:“哞,嘛咪吽,嘛咪吽,妖魔鬼怪快离开,人世苦多莫徘徊!”
谢皎缓缓睁眼,如释重负,竟没和他追究,微微一笑,催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徐覆罗叩指,啪地弹她脑门。
谢皎笑容逐渐消失。
“蠢货!”
徐覆罗如释重负,喋喋不休道:“皇城小径,阴气重,忒吓人啦!大白天况且如此,入夜后指不定撞见什么飞头蛮啊长舌怪的……谢三等我,你这人忒无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哎,你前襟怎么短了一块?我那有套大粉衫子,你要不将就一下,二钱银子,只二钱!”
谢皎捂耳烦奔,徐覆罗追道:“等等我,老子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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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罪臣傅宗卿,欺君枉法,尸位素餐,流民纵火生乱而怠于勒止,本已革职发落,不料其怀恨在心,行刺皇亲宰执,当场认罪伏诛。皇城司罪臣华无咎,阴与谋之,事败畏罪自尽。提点勾当,概为皇司枢脑,行此病狂之举,官家不胜忧心。”
黄门手捧诏旨,一板一眼地宣读。
“民间徒见流徙之苦,而不知朝廷爱民利物之意,遑论暴匪勾劫。皇司机要,亢一方之任。正六品内侍押班陆仁安,公正强明,晓练政害,实乃肱骨之臣,今择为提点官。可令每路监司召集播告,咸使知之。”
陆畸人跪地接旨,黄门合上诏书,递付他高举的双手,道:“陆提点人逢喜事,面色也瞧着有光彩。”陆畸人道:“内官有劳,且留下来喝一杯喜茶再走。”
黄门笑道:“今日不巧,阇婆洲进贡一对绿孔雀,五彩斑斓,养在万岁山,徘徊飞翔直似神鸟下凡。瀛国夫人新试,艺绝京城,官家说请瀛国夫人同赏,奴婢这就要走了。”
陆畸人淡笑道:“改日补上,也叫我一睹瀛国夫人的风采。”
黄门自去,陆畸人起身正衣,放眼朝底下亲从、亲事官巡视一圈,举诏威喝道:“戮力同心,报效朝廷。”
皇城司众高呼相应。
谢皎排在队末,换一身烟红衫子,踏一双合脚新靴,好一副卓然模样。新任武官依次拜任接状,生面孔所占十之七八,不多时念到一位旧相识。
“上二指挥亲从官,冯汀。”陆畸人道。
冯汀改头换面,闻声出列接状,道:“下官在。”后排两个亲事窃窃私语,一个道:“咱在王府上可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另一个道:“提刑司弃徒,原听说是位司理参军,得罪了人,这才教陆提点捡个漏。”
她不动声色。
“捡漏?”
“能进皇城司的人,谁手里还没点儿硬把式了。”
“得罪哪路神仙?”
“他呀,去查鬼市了!”
“哟!”那亲事一惊,笑道,“蠢东西,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陆畸人斜斜一瞟,两个亲事官霎时收口不言。他道:“下一指挥亲事官,谢皎。”谢皎径直穿过两列队伍,大步来到堂前,抱拳一跪,道:“属下在。”
“怎么,小娘皮也能爬到咱们头上?”
“头前那位,今早还是勾当官,晌午就成反贼,晚间尸首化得干干净净,她倒是一派光鲜。”
“蛇蝎心肠,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突然有人出列,喝道:“下官不服!”
堂内诸人哗哗望去,陆畸人皱眉道:“吴德昌,为何不服?”
吴德昌先朝他拱手一拜,朗声道:“谢察子向与逆贼所交甚密,逆贼已诛,她却未经盘查,这是其一。下官办案时,曾见高衙内遣人,穷究李小衙内李玉璋死因,据人证所言,或与谢察子有所牵连,这是其二,冯亲从能为下官作证。”
陆畸人道:“冯汀?”
冯汀一愣,应道:“高衙内的确找过下官办案,但恕下官直言,此事并不曾告知第三人。”陆畸人道:“吴亲事的耳报神很是厉害。”吴德昌面色一沉,破釜沉舟道:“三月铁屑楼起火,烧死太学祭酒,宣平坊巡铺长乃下官酒伴,酣醉之时,曾向下官透露一二,预备报知反贼华无咎,谁想后来不知所踪。”
谢皎质问道:“吴亲事言下此意,不就是我一人杀了李伦父子?”
吴德昌置若罔闻,“陆提点明鉴,下官没说‘李伦父子’四字,也不曾说他二人之死有所关联。”
陆畸人道:“人证何在?”
吴德昌喜出望外,“陆提点如能允许,人证我已带来,眼下正候在外头。只消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辨明真假,使真相大白天下。”
陆畸人思索片刻,沉沉一挥手,道:“陆某既然新官上任,免不了要烧三把火。先带进来,看他如何说,诸位同僚作证,本官向来一碗水端平。”
谢皎一动不动,冯汀越肩望她几眼,须臾收目,安分待在队首。察子传唤下去,不消一盏茶,那名证人便大咧咧地登堂入室,一身皂衣,狼眼怒眉,颇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架势,赫然是理应出城的叶霜海!
她霍地扭头剜向陆畸人,后者面色不改,道:“堂下何人,你老实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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