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绝弦谢知音（1/2）

伯牙独立于一叶小舟，面带不舍与悲痛，终挥手自江畔飘然而去。

白衣飞飞，纵已花甲之年，仍旧风华绝代，于这江水洋洋、波涛翻滚之中孤独而行。

子期望之久久，直至水天交融，方回首。

返回家中，双膝跪于老父前，叩首再三而泪曰：“父亲，孩儿不孝，不能为您养老送终，孩儿……”

不等子期话完，老父即悲切道：“儿快起……吾儿仁慈大义，为父心知肚明！父亦明道法自然之理，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为父心碎，亦知天意，儿……儿啊…………”说到最后，双手重重捶着胸口，撕心裂肺以痛泣。

“父亲!!!……”期万般不忍。

……

少时回头悲谓独子：“吾儿可怨父之作为？”

子伤心道：“孩儿如万箭穿心，痛不可挡！……父亲，你何故如此矣!!!”

对于一弱冠之年，说能理解其父之作为、说不伤心不痛苦不怨恨、说舍得放下亲情，如是，则自欺欺人也。

子期亦深知此理。

“吾即修道，则知天意，天意如此，此番早已注定。况汝叔父伯牙先生乃真正大贤大德之人，吾纵修道，亦有初心，焉能不救之？……昔日老子先生曾言‘圣人当行不言之教’！纵是这战乱不止、尔虞我诈、礼崩乐坏、人心险恶之年，吾虽非圣人，也教得世人知晓春秋有大义亦有大德更加拥有真情。它日伯牙先生若来寻，汝当以父视之，不可违逆！”说完已衰弱到极至。

“儿谨遵教诲！只求父亲快快好起来，父亲!!!……”情真意切以痛哭之。

子期无力再语，仍用尽最后半吊之一丝气息艰难以谓道：“汝要尽心奉养祖父，好生伺候，替父养老送终……我死之后，汝可将我葬于‘凤凰之咀’……至于汝，为父早已算知汝绝非悟道之辈，将来于这乱世之中当有一番作为，可致富贵，此乃天命，汝可顺之，但汝切莫妄为，否则必将万劫不复，切记之，切……”话未完，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父亲……”

“儿啊……”

“不……”

“啊……啊……啊……”

“啊……啊……啊……啊……”

……

留下祖孙二人，抱成一团，痛哭不已。

春秋虽是乱世，但春秋之人也让无数后人无法理解其心志。钟子期为其挚友兄弟不惜放弃自己大好之生命及老父与独子；子期之外亦有壮士“要离”狠心杀掉自己的结发妻子与女儿以求获得庆忌之信任而寻机图之，以助吴王阖闾平定吴国内乱；更有义士“程婴”为救其友人赵朔之子而不惜将自己尚在襁褓中之亲生骨肉顶替赵氏孤儿并亲手交与屠岸贾而杀之……等等等等，此类青史留名之义士豪杰无一不是作出重大牺牲之人，其思想与心灵亦无一不让后人感到费解。

书归正传。

当俞伯牙大病缠身且命在须臾之时，钟子期深知其阳寿将尽，已然无药可救，真正能救其的唯有道法极深之辈。然而钟子期自知以自己这凡尘散修之修为自然不能与真正大能修仙者相提并论。其所想到的唯一之法只能是“以灵续命”，即将气海丹田及周身蕴含之所有真气灵元与修为之精于顷刻之间强行淘尽而灌输于俞伯牙之体，强势觉醒之。

子期如此想亦是如此做，最终伯牙重生，而自己元气丧尽，命在旦夕以至彻底归去。

因不忍伯牙为其伤心、内疚，是以生前诓骗其离去。

但俞伯牙是一位重信守诺之君子，且相随子期实乃其心之所向、心之所盼、心之所愿……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正月十五，正是伯牙与子期重聚之日。

纵流光飞逝，但在俞伯牙看来，过去一年的每一天都如同度日如年。

正月十五，终于被盼来了。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之刻，俞伯牙于汉水之边兴奋之至，随即整理着装。

一番整装之后，一位年及花甲但依旧风采超然之绝世身影倒映于铜镜之中。

伯牙见之，却顿浮不悦之色。

“吾之兄长乃世外绝世高人，向来谦虚、低调、从不做作而好喜布衣，此番我若如此华丽而去，岂不显得俗气？”

随即，卸下华装，改换素装。

少时，一身布衣如山野樵夫般而又容貌奇伟的一老者呈现于铜镜之内。

伯牙观之，大喜，遂出发！

一叶轻舟自汉水顺流而下，直达汉阳江畔。

伯牙独立于江畔，深情地凝视着凤凰山。

而后步行至孤台之中，兴奋而又静静以待子期之到来。

可是等啊等一直不见心中人之身影。

一直到午初时分，子期仍未到来。

“依照常理，兄长应先于我来到此地，可……”心中隐隐约约一丝不安。

直至未时初，子期身影仍不在伯牙之眼眸。

伯牙不再等了，决定去子期家中一探。

想罢即行。

不多时行至鞍山北麓下，子期草庐外。

然而草庐门紧闭，敲门亦无人应答。

轻轻推开家门后，只见四周空荡荡，里里外外无一人影映在眸，顿时不禁几许慌。

缓缓关上门，而后行走于草庐附近，欲询问附近砍柴人。

少时，见一樵夫挑着柴草正大步而行，便急极而礼问之：“见过兄台!!我乃子期先生好友，今日特来访。请问，子期兄及家人何在!!”

樵夫闻之，稍诧，随即亦礼回之其：“兄台不必客气！钟先生已然驾鹤西去……”

“这……”不等樵夫话完，伯牙即震惊如受晴天之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