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发脾气（1/2）

慕墨卿的瞳孔遽然扩大，那样惊恐又无助的神情，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只是，他依旧坐在那里，表现的出奇的平静。他非常缓慢的放下怡南的手，探出身体，在怡南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只是，隔着厚厚的氧气罩，他吻得有些吃力。

“墨卿！”慕墨薇急声的催促着。

慕墨卿的目光淡落的从她身上扫过，不急不缓的起身，从重症监护室中走出来，在门口脱掉了身上的蓝色无菌服。

“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别吵到了南南休息。”他说完，平静的坐在了重症监护室门外的椅子上。

慕墨薇有些急了，一把扯住慕墨卿，就向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墨卿，你快去看看孩子吧，也许是最后一眼……”慕墨薇话说一半，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

而慕墨卿却用力甩开她，眸色冷的骇人，“他想要死就让他去死，我根本不想见他，他最好马上给我消失掉。”

慕墨卿的话说的狠绝，一丝温度也没有，好像那个即将窒息而亡的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慕墨薇哭的眼睛都肿了，她性子柔，几乎从不发脾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怒了，“慕墨卿，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你儿子！他快要死了，你连见他最后一面也不肯吗？他长的很漂亮，很像怡南，可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你却没有看过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要死就去死，我管不了他，我只要南南，我只南南醒过来，其他不相关的人，不相干的事，我都不在乎。”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监护室中的怡南，将一旁的慕墨薇完全的当成了空气。

慕墨薇看着他，恍然大悟，怒气更高了，“慕墨卿，我告诉你，害了怡南的是蔺曲瑶，不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蔺曲瑶已经死了，她得到惩罚了。而怡南能不能醒来，只能靠她自己，孩子有什么错啊，他连一个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慕墨薇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匆匆转身离开，向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跑去，也许，还能来得及再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看着慕墨薇渐行渐远的身影，慕墨卿弯曲了脊背，将脸埋入双掌之间，双肩剧烈的颤抖着。用沙哑的声音呢喃着：小扬……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的播放着，好像电影院里的流声电影。

清晨的阳台上，他抱着怡南，怡南对他说，宝宝动了一下，那是，小扬第一次的胎动。

他习惯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怡南和肚子里的宝宝一个吻。

他喜欢贴着怡南的肚子，听小扬在里面打滚，他有活力的蠕动，就好像是和父亲在打招呼一样。

他一直一直的期待着小扬的降生，他和怡南亲手布置了婴儿房，他幻想着他的模样，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像他，像怡南都好，他期盼着将他抱在怀中，他要亲手搀扶着他走第一步路，他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他，他一直在期待着他叫他‘爸爸’……然而，这一切都在一瞬间成为了泡影。

他留不住小扬，也许，他也留不住怡南。

慕墨卿的掌心贴着冰冷厚重的玻璃窗，隔着空间与距离，去抚摸怡南的脸。

“南南，小扬他，可能要离开了，如果你还不肯醒来，就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慕墨卿声音哽咽，眼眶都是红的，继续喃喃自语着，“其实，不见也好，何必去看一具失去呼吸的尸体呢，我们就当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这样，也不会伤心了。父母和孩子之间是要讲究缘分的，他和小萱一样，和我们没有缘分，我们只能放手让他离开。”

慕墨卿双眼发疼，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已经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憔悴不堪。他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像个疯子一样的呼唤着她醒来，可是，重症监护室里的怡南依旧是那样的安静，玻璃窗之内的一切都好像是静止的一样，只有屏幕上的数据在不停的跳动，像极了消音的电影。

“南南，你很累了吧，没关系，那就睡吧，如果，你怕宝宝一个人孤单，想要去陪他，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你们一定要等等我，我很快就去陪你们，我们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你，我，小萱还有小扬，我们快快乐乐的在天堂生活，好不好？”

连日的折磨，已经让慕墨卿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他不敢再去强求什么，他甚至要绝望了。如果，他留不住怡南，留不住孩子，他就和他们母子一起走。只是，慕墨卿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做过很多错事，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上天堂吗？也许，他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这已经是怡南昏迷后的第七天了，而她依旧没有丝毫醒过来的征兆，医生说，拖得已经太久了，状况会越来越糟糕，如果再不醒来，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医院已经给家属下了病危通知，并征求家属的意见，如果真的无法醒来，是这样一直的维持，还是拔掉管子，让病人安心离开。

病危通知递到他们手中时，蔺晚霞当场就昏了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慕墨卿会发狂，然而，他却表现出了出奇的冷静。

是啊，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有什么是无法接受的。

“墨卿，你做决定吧，你是怡南的丈夫，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不会有意见的。”艾正明将病危通知书交到慕墨卿手中，只是，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

短短的七天，他的鬓边又多添了许多银发。从希望到绝望，这种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因为怡南怀孕后身体状态一直很稳定，全家人都以为她们母子一定都会平安的，艾正明和老战友老同志一起去钓鱼的时候，还在吹嘘着自己就要当外公了。他欢天喜地的等着小外孙出声，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艾正明离开后，慕墨卿独自一人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手掌紧握着那张病危通知书，将纸张捏的褶皱不堪，让他做这样的决定，合起艰难啊。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怡南这样永远的依靠医疗器械活着，活的这样的没有尊严，倒不如彻底解脱，无论天堂地狱，他都会陪着她，永远守在她和宝宝身边。

他握着钢笔，颤抖的在最末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如果，怡南真的撑不住了，他选择让她平静的死去。

慕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慕海胜也无心去管部-队上的事，一直守在医院里，而老大慕墨泽醒来之后，知道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导致怡南母子的意外，痛苦不已，也不管脚上还打着石膏，硬是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医院来。

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看到怡南毫无生气的躺在里面，慕墨泽沉重的叹息，“墨卿，对不起。”

“大哥，又不是你的错，何必说这样的话。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或许，是命吧。”慕墨卿苦笑，俊颜憔悴，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