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纠结（2/2）

“……芷汐，你哪里不舒服吗？你忍忍，我立即派人去请吴太医来，你一定要忍着。”

林氏急躁之声突传入耳，使颜芷汐似梦初觉般反应过来，赶紧深呼吸下，说：“娘，我好好的，您莫担忧，您几时进的屋？”她居然没有察觉。

“你真好吗？我看你面色如此难堪，人也缩作一团，怎会是好的呢？还是立即请吴太医过来吧，立秋，立秋……”林氏说道，唤起等在外头的立秋来。那日颜芷汐受了重伤回家，林氏吓得不行，也心痛得不行，所幸宁国公太夫人和信鞍王世子妃都开口了，叫吴太医隔天来颜府一趟帮颜芷汐诊疗，却是无意插柳柳成行，使得师徒俩得以堂堂正正地碰面，堂堂正正地授业解惑了，因此林氏才会这么说。

颜芷汐却还是摆摆手：“娘，我真没什么的，不用劳烦师傅再跑一趟，他老整日够忙的了，何况我亦为大夫，现在大家都信任我，莫非娘反而不信？”

因此她如何能再义无反顾一回，又如何敢再义无反顾一回，她并非独自一人，她有娘亲，生养她爱护她的娘亲，即使为了娘亲，也不能拿命运作赌注，再以身犯险，踏入那火坑中。林氏听到女儿说的，又见到女儿面色好了点，就摆摆手，唤那已进屋等侯的立秋出去，才欲说还休地轻声说：“芷汐，你并非有哪里不舒服，莫非难过的是心吗？那宋将军真是难得……如此坚毅果敢又有担当，他的品貌能力也是众所周知的。不然，我求求你祖母与大伯父，尝试一下？娘不奢望你一生荣华富贵靡衣玉食，唯愿你活得高兴，只要你高兴，娘干什么都行。”颜芷汐捏紧拳，笑道：“娘我心中并不难过，您多想了。暂不说齐大非耦，就说婆婆想收拾儿媳，便是转瞬间就有百样法子，我不是宣平侯老夫人那种老封君的对手啊。因此，尝试一下这种话，您还是不要说了。我再养些时日，就痊愈了。”

怎会是她多想？芷汐都为宋将军吐了血，宋将军亦为她跳了崖，可见彼此情愫已深。单凭这点，林氏就觉着“齐大非耦”又怎样？她甘愿全力以赴，只要女儿高兴！芷汐这几年，活得又苦又累，现在连心疼和伤心欲绝，也要躲着人，连替自己哭一回也办不到。

但想起宣平侯老夫人对女儿避之唯恐不及，再想起自个儿这几年明着暗着受婆婆种种搓磨，林氏又不禁打起退堂鼓来，万一宋将军哪天变心了……真叫女儿往后也过得像自己一样么？

半天她才弱弱地叹息一声：“是娘拖累你了，如果娘能有个好身份，如果你未生于我肚中，如果你外祖父当初……”

如果爹当初没遭贬谪，宣平侯老夫人又岂会嫌弃芷汐呢？她肯定会拍好叫好的。林氏思量着，泪水快掉下来，这些年，她从未自怨自艾过，也从未抱怨“倘若当初没那般，现在会如何”，天底下最是不可能有的，就是“倘若”二字，即便倘若了，自怨自艾更是除开使自己一腔牢骚哀声叹气外，半点用处也没有。

但这时，为她女儿，她破天荒地埋怨起上天的不公来，也头一遭怨恨起了当初诬陷栽赃爹爹的人。颜芷汐赶紧微笑着打断林氏的内疚和怨天尤人，“娘，怎么会，你何时拖累了我，我这一切是您给予的，我感谢还来不及，又何谈拖累呢？您不要乱想了，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往后会更好的。因此我们往前看，双眼长于前，本就是为了往前看，对吧。”这番话，既宽慰林氏，亦宽慰自己，她此生有过这场经历，有过这出欢笑、眼泪和伤心，有过那晚的温馨和缠绵，就够她回味的了，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