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身后事(2/2)
……
翌日,天上竟下起了淅沥小雨,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乌云,昏暗的天空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
囚车从刑部出发,越过闹市和繁华的街道,被送到了执行死刑的菜市口。
监斩官是蒋伯文,戚长容不过是附带而来看热闹的,她稳稳的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精致的折扇,有意无意的遮挡了半张脸,隔绝了外界或好奇或打量的视线。
这样一来,在百姓眼中,东宫太子越发神秘了。
果然如戚长容所预料的一般,菜市口人头攒动,要不是官兵铸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挡住了激愤的百姓们,许是还等不到执刑,‘蒲亭’就被迎面而来的石子砸死了。
戚长容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蒋伯文,只见那人事不关己的坐在高处,一脸的漠然。
她笑道:“若让百姓失望,过街老鼠也不过如此了,太师以为呢?”
闻言,端坐在上方,沉着眼眸观看刑场上情况的蒋伯文转过头来,眼中晦暗不明:“太子殿下好似话中有话?”
“那要看听的人是谁了。”戚长容扯唇一笑,眼中的寒意未散,出乎意料的没有否认。
她对他的敌意已经无法掩饰,或者说已经不想掩饰了。
此话一出,蒋伯文的眉眼好似更加阴沉,然过片刻,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眉眼之间皆是温和。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说完后,他便不再搭理戚长容的挑衅,又转过头去,静静的望着人声鼎沸的人群。
隐隐约约的,蒋伯文仿佛听见了来自天际的嘲讽,百姓们愤恨的眉眼在他脑中无数倍的放大,最后竟令他感到心惊胆战。
一直安分的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的蜷了起来,指甲死死的陷入掌心的肉里,好似此时被口诛笔伐的人——是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群情激奋也达到了顶峰,细雨飘摇下,如丝絮的雨滴铺满了邢台,用来行刑的刑具被洗的噌亮。
很快,午时三刻到,蒋伯文掷出行刑令,‘哐当’一声,令牌落在地上。
“午时三刻,行刑!”
随着他一声高喝,‘蒲亭’被压了上去,霎时,鲜血四溅,那人被拦腰斩断,可却还留了一口气,脸上出现痛苦不已的神情。
不少百姓都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场面太过血腥,腹中的肠子流了一地,但没有任何人觉得他可怜。
殷红的血混着雨水在刑台上蔓延开来,很快顺着缝隙染了周遭的石台。
眼瞧着‘蒲亭’彻底断气,一直守在高台上的刽子手简单收拾了下现场。
被腰斩之人没资格埋入坟地,特别是重罪之人,‘蒲亭’将会被拖入山上的乱葬岗里成为野兽们的口粮,无人会管他们的身后事。
戚长容看够了,当鲜血炸开的那瞬间,他眉眼依旧清冷,目不斜视的望着那幅场面,眼中有一种司空见惯的冷漠。
相比上辈子城破的那一天,如今这一点又算什么?
监斩官蒋伯文拂袖起身,遥遥地朝着戚长容拱了拱手。
越发浓密的雨幕中,蒋伯文的声音远远传来:“臣先行告退,入宫向皇上禀报一切事宜。”
戚长容回过神来,还了一礼:“太师请自便。”
……
距离上京数十里的偏僻小道,一满脸疤痕的男人被捆着双手,身不由己的跟在马匹后面徒步而行。
在他前方,有一辆奢华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行驶着,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当今尊贵的长公主戚钟秀。
她遵守了与东宫太子戚长容的交易,想方设法将人从死牢里拉了出来。
但活着并不意味就是件好事。
她给蒲亭喂了哑药,还命人废了他的手脚,从此以后,他就成了一个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写的废物。
前方探路的人回到队伍中,隔着一层窗帘向里边询问:“公主,前面有个驿站,是否要停下休息?”
戚钟秀从浩瀚的佛经中抬头,殷红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休息两个时辰再行赶路。”
她不觉得疲惫,甚至队伍中大多数人都不会累,但她没忘了队伍里还有一个残废。
既然蒲亭要求活着,那她……自然要让他活得好好的。
活到,他想死都死不了的地步。
……
皇宫,御书房。
抄了蒲亭的家后,所收获的财物被拟成一本册子呈在晋安皇的御桌上。
晋安皇随手翻了两下,里面财物所丰厚的程度让他都忍不住为之挑眉。
晋安皇气愤的磨了磨牙:“这蒲亭也不知剥削了多少百姓,身家竟如此丰厚!”
元夷送上一杯茶水,随意往册子上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余光瞧见元夷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晋安皇道:“你有话要说?”
元夷低头道:“奴想了想,未免惹陛下生气,还是不说为好。”
晋安皇收了面上怒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有话就说,这么多年以来,朕生的气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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