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艰难地活下去（2/2）

鸟儿吓得飞走。一瞬间，死去的雏鸟，摔断腿的男孩，被砍掉的树，被杀掉的人，腐烂的尸体，从我眼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心中庆幸好险。而这一家人，又大呼小叫了起来。

“谁家的破孩子，砸坏了我家的玻璃，你们看，我家的孩子差点被打死了。”我脖子上的血痕，转眼间成了男人的妈妈讨价还价的资本。

还好，我很快就被上了药。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当然，最倒霉的还是那两个破孩子，刚回家就被爸妈打得头破血流，留下终身阴影。

看来，上帝午睡又不小心翻了个身……

就这样，我艰难地活到了3岁。很庆幸，至今没有被卖掉。也很庆幸，没被上帝隔三差五的“不小心”搞死。更庆幸的是，女人给我的身体很健康，至今没生过什么大病。当然，小病还是难免，有一次，我就生了一个怪病，只有去医院，才能治的病，而且治疗费还很低的那种。

女人的儿子在全家悉心照料下，也逐渐变得健康。但是他，姑且叫“他”，总是爱穿我的衣服，我的鞋子。他们总觉得这只是孩子的好奇，却永远也不可能想到那副躯体里装着的是100%的女生灵魂。

我也想穿他帅气的男生衣服，但我怕被唠叨，只能趁全家人不在的时候，偷偷穿穿，满足我男生灵魂的瘾。

看着镜子里，越来越可爱的自己，简直要抓狂。不要啊，这么粉嫩的小萝莉身体，如果换了还真舍不得。

然后，就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我上的是普通最便宜的公立幼儿园，女人的儿子上的是附近挺有名的私立。

每次，男人的爸爸总会骑着三轮车，先去接女人的儿子，然后再来接我。前者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着，后者总是默默地听着。

“雪儿。你是不是在恨我们？”夕阳下，街道旁，被汗水湿透的身影，第一次这么奇怪地说道，又仿佛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都听得懂，只是什么都不说。你聪明，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聪明。未来的成就，会很高很高。但我时时刻刻觉得你不属于我们家，总是格格不入。你应该恨我们，是我们让你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关爱，失去了应得的所有。不久，你还会失去这唯一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我的日子不多了，只求你不要那么恨我们。将来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帮你的弟弟。”

“嗯。”我简简单单地点了点头，泪水却悄悄地流下。

是啊，男人的爸爸得了晚期胃癌。八天后就会去世。去世的时候，是在乡下老家办的葬礼，然后进行了传统的土葬。治疗是不可能治疗的，因为负担不起，也舍不得。能够落叶归根，已经算比较好的结局。

男人准备好了，男人的妈妈准备好了，男人的爸爸也准备好了。

三轮车“嘎吱嘎吱”地响，似乎永远没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