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何问浮生（3）（2/2）

她看向树下的黎鹤君，笑问道：“本护法这几百年来不知杀了多少人，炼化了多少人魂，若是苍天真的有道，那么怎么到现在本护法仍旧安然无恙呢？”

黎鹤君不答她，只是道：“你可知道我师从何人？”

月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自己的师父，于是笑道：“你师父是谁，与本护法有何关系？”

“我的师父，他是妖，一个，很厉害的妖，连我，也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他游走于人世，渡化世人，导人向善，是他告诉我，这世间没有人妖之分，只有善恶之别……”

“人妖之分？善恶之别？”

月白重复了一下这两句话，从树上翩然落下，扭着腰走到了黎鹤君面前，看黎鹤君提起师父那一脸的崇拜神色，她挑了挑眉，道：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本护法便应下了你的赌约，不过嘛……”

她皱了皱眉，状似懊恼道：“人间的那些捉妖师，可是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叫我灰飞烟灭了才好，若是遇上……”

“若是遇上，我自当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必然不会叫你在我眼前受到半分伤害，但是你也需得答应我，不能滥杀无辜，否则……”，他无比严肃地看向月白，一字一句很认真的道：“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好！我答应你，在你身边，绝不滥杀一人。”

嘴上虽然答应得痛快，当时月白心中所想是，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管不着。

于是两人的赌约就此定下，黎鹤君在他的小茅屋里收拾了一些东西，顺便要求容貌过于出众的月白换了一副平平无奇的容貌，两人就这样出了山。

那段时光，便是过了千年，月白仍旧记忆犹新，每一时每一刻就像是被烙印进了脑海一般的清清楚楚，叫她连忘记也做不到。

月白跟着黎鹤君遍访名山大川，看昼夜更迭，岁月交替，看世间万民如何兢兢业业，如何在天道自然之下艰难求存。

几年时间匆匆而过，黎鹤君如他所言，竭尽全力保护着月白，那些捉妖师想要除掉月白，黎鹤君一开始会对他们苦口婆心的进行劝阻，再到后来，他也会直接动手，说不听的就直接开打，于是他被冠上了与妖物为伍的罪名。

只是他至始至终，不去辩解，不去妥协，他始终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宁愿成为别人口中的异类。

她并未对这人世有何改观，只是看着那些凡胎肉骨的人类艰难地在天道自然下苦苦挣扎了几十年最后化作黄土枯骨。她忽然害怕了，看着陪伴在身边的黎鹤君，她害怕他也会成了这个样子，最后变成鹤发鸡皮的老者，然后再慢慢地老死变成一堆枯骨，经年之后，连骨头都不再有，变成黄土，变成泥尘。

她不想这样，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月白对黎鹤君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已经到了后来的习惯了，她已经习惯了黎鹤君时常跟她说着那些她不以为意的大道理，习惯了他会在有捉妖师前来时维护自己。

她的生命太漫长了，也太孤独了，她第一次想要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所以，她做了此生最后悔的决定，让自己，再没有任何能够留住这个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