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边关之战(1/2)
出征的号角声如约而至,尖利悠远盘旋在整座邺城的上空久久流转不去。萧瑟的冷风中,一片素白的雪花悠然飘落而下,将长广王府那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悄悄染上些许纯净的白色。
高湛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楼阁之上,仰头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他缓缓伸出手来,便有一片片素白的雪花落在他修长秀丽的掌心。他就这样垂头凝望着掌心中渐渐融化的水渍,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身后有人接近也未曾察觉。
恒伽站在高湛身后默默望了他半晌才缓缓走近,“九叔,如今已入了冬,您怎么还穿得如此单薄?若是让仪君那孩子知道了,定要说侄儿没有替她照顾好您了。”
“是你啊。”高湛闻声回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重新转身远远地望向城楼的方向,幽幽地道了一句,“她走了?”
即使并未说明,但两人依旧心照不宣高湛口中的“她”是谁。恒伽点了点头道,“是,今日清晨送行之时,仪君还说着要侄儿照顾好九叔。”
提及仪君,高湛的心中不禁微微一暖。他淡淡一笑,凝望着城外那一条蜿蜒曲折的出征队伍低声道,“吩咐下去,将府上的暗卫和本王驻扎在邺城的军队调出一半,暗中出发前往边关。”
听到高湛的话,恒伽不禁惊讶非小。他紧走几步来到高湛面前道,“九叔,这些军队都是您暗中培养用来……如今您位高权重,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每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的性命,若是将大部分兵力调去边关保护仪君,那么府中空虚,岂不是会让其他势力有机可乘,威胁到您的安全?”
听到恒伽的质疑,高湛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那双幽深冰冷的双眸中渐渐染上阵阵细碎的寒意,他沉着嗓音望着身旁的少年冷冷道,“恒伽,你何时学会质疑本王的话了?筹划谋算多年,本王不介意和那些废物们玩玩,至于叫你做的事,你只管照做便是。”
望着那神色阴晴不定的华贵男子,恒伽微微怔了半晌,随即垂下头恭敬地道,“是,侄儿知道了。”
高湛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城楼的方向不再看他。恒伽缓缓退了下去,可当他走到回廊尽头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回首望向那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只见那一抹素白依旧孤身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凭栏远远地眺望着那蜿蜒的出征队伍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何,那背影的主人虽是身份尊贵,心机深沉的长广王,可此刻落在恒伽眼中,却令他觉得那道风雪中萧索的背影仿佛是要乘风归去一般,承载了满满的落寞清孤之感。
或许,这便是因果吧,一个人想要去得到什么,便要以他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相交换。
而此时坐于高头骏马上的仪君以缓缓抬起手来,望着落在掌心的一片素白色的雪花出神。身旁的长恭默默望了她半晌,随即递给她一柄水壶道,“喝点热水吧,此时已入初冬,边关之地酷寒,若是觉得冷一定要和我说。”
望着面前氤氲着热气的热水,仪君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笑道,“我知道,长恭哥哥,谢谢你。”
长恭摇了摇头,仰头望向头顶簌簌飘落的雪花淡淡一笑道,“瑞雪兆丰年,倒是个好兆头。”
“是啊。”仪君亦微微一笑,歪着头朝身旁的漂亮少年道,“长恭哥哥,若是此战我们能顺利将西魏赶出边境,回来的时候便是新年了吧。”
“不错。”长恭点了点头,随即,微凉的目光流转,淡淡扫过周围陡峭的悬崖,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此地地势险要,恐有伏兵偷袭,万不可掉以轻心。”
仪君轻轻抿了抿唇,还未等她回答,忽然瞧见前方幽深的峡谷中似有人影闪动。仪君微微蹙了蹙秀眉,立刻收敛心神,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身旁的长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仪君的手,阻止了她拔剑的动作。仪君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向那漂亮的少年,却见长恭微微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瞳凝视着峡谷的方向轻声道,“莫要冲动,听马蹄声不是西魏的人马。”
虽然有些疑惑,但仪君还是松开了握剑的手。就在这时,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位衣衫不整的绯衣女子正一边拼命向前奔跑着,一边用手慌张地遮掩住破碎不堪的衣裙。而在她的身后,数十名土匪正高高扬起马鞭策马追赶着,他们叫嚣着,欢呼着,仿佛是一场有趣的围猎游戏。
“这……”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仪君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斛律家的家规极严,莫说是见到这样衣衫不整的女子,便是去一趟集市,都要告知父亲。所以,仪君自然没有见过这样香艳的一幕。
就在仪君惊讶的时候,一阵清新淡雅的冷檀幽香骤然涌入鼻尖,接着,一只微凉修长的手掌便轻轻敷上她的双眼,那道令她再熟悉不过的空灵悦耳的声音便自耳畔响起,“闭上眼睛。”
长恭哥哥……仪君的心中微微一暖,眼前虽然一片黑暗,可嗅着那少年身上好闻的冷檀幽香,她的心骤然安定下来。
嘈杂的马蹄声愈加清晰,踏着地上的残雪转眼便到了眼前。只见那衣衫不整的绯衣女子一下子扑倒在仪君马前,一面遮掩着衣裙,一面轻轻抽泣道,“众位将军,奴家名唤白夜,是西魏边陲揽月阁的花魁,如今土匪肆虐,不仅一连杀了阁中的一众姐妹,又欲将奴家掳去山寨,求众位将军救命!”
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强抢民女,想到这里,仪君不禁怒火中烧。她一把将长恭的手扯下,朝身旁的斛律光抱拳道,“父亲,此伙土匪实在猖狂,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恐怕我齐国的边关子民永无宁日,女儿恳请前去剿匪。”
斛律光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仪君的肩膀道,“去吧,不过切记,就算这些贼人不得已落草为寇,也万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我斛律家军只杀侵我国土之敌。”
“是。”仪君扬眉粲然一笑,却见身旁的漂亮少年目光担忧地望了她片刻,幽幽地道了一句,“小心。”
仪君点了点头,一提缰绳目光冷冷地扫过面前一众土匪,将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绯衣女子护在身后柔声道,“白姑娘,不用怕,有我在,必不会让你被这群贼人欺负了去。”
仪君的话音刚落,便见为首的土匪首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一声,望向仪君的目光中满是轻蔑和嘲讽之色,不屑地道,“呵,小丫头,你想为这个女人出头,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土匪首领的话一出,手下的数十名土匪皆猖狂地大笑起来。而仪君却丝毫没有被激怒,她轻轻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一众土匪,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含笑道,“究竟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未等一众土匪反应过来,便只感觉到一道带着凛冽杀气的寒意骤然擦过脸颊,再看时,那一袭白衣已如闪电般快速闪至身侧。银盔素甲的少女挥动起手中的长剑,用剑柄在对方坐下的马蹄上轻轻一击,战马失去了平衡骤然向前扑去,连同着马背上的土匪亦一同狼狈地摔在深深的雪地中。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仪君莞尔一笑。敏锐地感受到脑后一阵冷风骤然袭来,仪君微微蹙眉,立刻俯身躲过背后的偷袭,手中的剑柄也随之灵活地改变了方向!一瞬间,那名偷袭的土匪便被一道强大的力道击了出去,后背撞上身后的几名土匪,一连几人皆狼狈地滚落马下。
那银盔素甲的少女马术卓越,身姿矫捷,如鬼魅般灵活地穿梭在一众土匪中,不出片刻,众人只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数十名土匪已然皆败在仪君手下,躺在雪地上捂着伤处痛苦地翻滚着。
仪君挑眉一笑,一提缰绳来到倒在雪地中喘着粗气的土匪首领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他半晌,用剑指向对方的咽喉,平静无澜地道,“怎么,做了这么多坏事,还不知悔改吗?”
土匪首领挣扎着抬头望向居高临下的少女,逆着阳光,少女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是他却依稀感受到那一身雪白的少女如花面容上的平静与淡漠,仿佛她便是踏着无数枯骨而来的地狱死神,正执着手中的镰刀,神色淡漠地俯视着如卑微蝼蚁一般的自己。
“别……别杀我,求求你……”看着横在颈间冰冷的剑锋,土匪首领惊恐地连连叩头求饶。犹豫了片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向仪君的身后带着哭腔道,“我们虽然迫不得已落草为寇,可是却从未伤及附近的百姓,昨日这个女人忽然来到山寨,不仅抢了山寨上的所有粮食,还威胁我们陪她演这一出戏,若是我们不从,她便要踏平山寨,这个女人武艺极高,我们打不过她,才不得已与将军作对,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听到土匪首领的话,仪君不禁微微一怔。若是这些土匪说的是真的,那么,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只有……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刚从仪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听到长恭的声音夹杂着冷风焦急万分地自远处传来——
“仪君,小心!”
长恭的话音刚落,仪君便感受到一阵凛冽的寒气挂着杀意骤然自脑后袭来!仪君不由得蹙紧了秀眉,微一俯身躲过身后的偷袭,抬起手中的长剑一挡,刹那间,兵器与兵器撞击在半空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争鸣声!
“白姑娘,你这是何意?”仪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直视着面前手执双刀的绯衣女子冷冷地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还躲在她身后可怜楚楚的女子,此刻却与她刀剑相向!
“如今乱世,要想活下去,当然要想尽办法填饱肚子咯!”白夜缓缓摩擦着手中的双刀,丝毫不介意身上衣衫不整的衣裙和暴露在寒风中的肌肤,满意地朝仪君轻挑一笑,“只是没想到,这位妹妹的武艺倒是不错,你是我这些天遇到的唯一能在我手下过招之人。”
听到白夜的话,仪君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上下打量了白夜片刻,轻声嗤笑一声,“白姑娘当真是揽月阁的花魁?我倒是不知,如今西魏的花魁都有如此武艺了。”
“奴家不是花魁又会是何人呢?妹妹倒是说说,除了青楼女子,又有谁会如此轻松自如地逢场作戏呢?”只见白夜轻轻掩唇一笑,眉眼之间极尽妖娆,“还是妹妹曾经见过我们青楼女子如何待客,便断定了奴家不是出身青楼?”
被白夜这么一说,仪君的脸颊一下子染上了些许绯色。青楼女子如何待客她是没有见过,可是她的确是去过青楼,而且是女扮男装进去的!
明明那时幸亏她误入青楼,才阴差阳错地救回了那名叫祢罗突的少年,可是那个祢罗突不但没有对她表示感谢,反而在他们结伴去南梁的一路上都在嘲笑她是逛青楼的女人!害得她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呢!
哼!这个祢罗突,别让她再遇到他,不然本姑娘饶不了他!
见到仪君尴尬的神色,白夜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娇笑一声,妩媚的凤眸直直盯紧了仪君,“哎呀,莫非是让奴家说中了,妹妹当真去过青楼?”
仪君心虚地抿了抿唇角,还未等她回答,一道清澈微寒的语调忽然自身旁响了起来,及时化解了仪君的尴尬。只见长恭不知何时已提着战马来到仪君身旁,轻轻拉过仪君手中的缰绳,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微寒地朝白夜冷冷道,“姑娘,请不要信口雌黄,坏人清誉。”
白夜闻声抬起头来,便只觉眼前呈现出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盛世容颜,那样纯净如玉的绝代姿容,那样摄人心魂的惊艳光华,无一不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纵使她白夜出身青楼,见过无数风华绝代的男子,可是立在她面前的少年如此盛世美颜,竟是她一生都从未见过的美丽。
白夜望着长恭的面容愣了半晌,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面颊,“这……这位公子,奴家只是和这位妹妹开个玩笑罢了,实在并无他意。”
长恭淡淡地扫过她痴迷的目光,黑眸中波澜不惊,平静的语气不带起伏不含温度,“姑娘不必多言,在下只是想取回属于仪君的东西。”
“东……东西?”听到长恭的话,白夜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勉强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公子的话,奴家实在不太明白。”
长恭淡淡一笑,从仪君手中接过长剑,一翻手腕在白夜的腰间轻轻一划,柔软的衣料在锋利的剑锋下瞬间撕裂开来。只见长恭微一探身,身形灵活地顺势接住从白夜腰间掉落的东西,交到仪君手上,微微一笑道,“拿着。”
仪君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随即才后知后觉般一摸空空如也的腰间,不禁大惊道,“白姑娘,原来你偷了我的钱袋!”
原来刚刚偷袭仪君时,白夜顺手将仪君腰间的钱袋也一并偷了过来。全力迎敌的仪君自然没有注意到,但这一切却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心细如发的长恭眼中。
见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又被人家抢了回去,白夜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不禁涨红了脸颊,喃喃自语地怒道,“哼,演了这么一出戏就为了顺几两银子填饱肚子,这样一来,老娘又要饿上好几天了!”
想不到刚刚还与她刀剑相向的女子此时竟然会露出这样气急败坏的可爱一面,仪君不禁轻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个名叫白夜的女子虽然有些泼辣刁蛮,但也并不是坏人嘛!
“所以,白姐姐,我劝你还是尽快打消偷我东西的念头吧,有长恭哥哥在,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仪君轻轻挑眉一笑,故意炫耀地将到手的钱袋在白夜的面前晃了晃,
“你!你们给老娘等着!”白夜狠狠地咬了咬牙,但是碍于将仪君护在身后的长恭,又不好发作,只得气急败坏地留下这一句话,飞快地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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