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千里江山寒色远（十）（1/2）

“呦！这不是琴姑娘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内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这位琴姑娘是如今正得大汗宠的乐妓，难保什么时候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内侍想着就算不巴结她，可也不能上赶着得罪她。

琴姑娘蒙着面纱语气温和，似是友人一般同内侍攀谈起来：“奴家刚从前面过来，见王内侍正往总管住处去了……”

内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个姓王的是内侍的死对头，他这个时候去找总管干什么？内侍平日里没少干缺德事，被人这么提醒立刻心虚起来！生怕是被死对头捏住了什么把柄要捅到总管面前，冷汗当即就流了下来！在这侯门里没有谁手上是干净的，想要活下来、想要更好的活下来、想要体体面面像个人样，那个手上没有沾过别人的血？想要不树敌？根本没那可能！

特别是他们这些给人当奴才的，更是命如草芥，别看今天风光了，有可能明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必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夹起尾巴做人。即便得意也不可以太猖狂，得时刻警醒着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内侍紧张起来，他此刻也顾不上那孩子的事了，对琴姑娘真心实意地行了个礼：“多谢姑娘提醒！日后若有用得上杂家的时候，尽管开口！”

琴姑娘却躲过去不肯受他的礼，轻声细语地说：“大人不需如此客气！奴家在此间行走，本就对大人多有仰仗，要这也是奴家谢大人才对！”

内侍是个小官之前跟琴姑娘有过几次接触，却没什么深交。但这些话却是说到他心底去了！不枉他结了个善缘。

“哪里、哪里！依杂家看琴姑娘才真是有大造化的人！杂家先告辞了！”内侍说罢便领着心腹走了，留下惊慌哭泣的孩子哭得几乎要厥过去。

内侍走后琴姑娘面纱下的脸庞露出一丝嘲讽，刚刚她来的时候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内侍偷偷用府里的孩子巴结朝臣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这下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目前来看再翻身的机会是没有了。

琴姑娘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身来将琴置于膝上，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地给他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别怕！欺负你的人已经走了。你叫什么名字？”

琴姑娘温柔的声音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孩子，不哭了以后反而有点害羞，他红着脸小声道：“回琴姑娘，我师傅叫我小乙子。”

“小椅子？真是个可爱的名字！”琴姑娘笑了笑，即使隔着面纱小乙子也能感觉到她的温柔和善意。其实她误会了，不是那个“椅子”的“椅”，是“甲乙丙丁”的“乙”。他是他师傅今年收的第二个徒弟，所以才得了“小乙子”这么个名字。

他进府之前还有个乳名叫“东哥儿”，嬷嬷说他娘亲是被西陆人掳走又贩卖到北陆的，家在东陆，思乡情切于是便给他取了这个乳名。嬷嬷还说他娘亲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只可惜红颜薄命……他还不太懂“红颜薄命”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大概是不太好的意思。

他的相貌极好幼时瞳孔泛蓝，年纪渐长才渐渐消下去，如今已经看不大出来了。嬷嬷的弟媳总是话里话外骂他“小杂种”，别的孩子欺辱他、用小石子砸他的时候也是拿这话骂他。就是因为他父亲可能是个西陆或者北陆人，他是个血统不纯的混血儿。那并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所以小乙子不愿意再想起，连带着那个娘亲给他起的乳名也不敢提及。

“我要走了。”琴姑娘抱着琴站起身来对小乙子说道。

“娘……琴姑娘！我还能再见到你么？”听说她要走小乙子情急之下险些喊错了！憋得小脸儿通红。

琴姑娘莞尔：“应该是不会了。”她不会说什么“有缘还会再见”之类的话平白给人希望，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相见的一日，怎好叫一个孩子有了希望再失望？与其让他憧憬一个多半会落空的承诺，还不如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小乙子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走了，唯有红着眼眶珍而重之地将手帕叠好收进怀里。

陆无衣在那里看了好久，直到琴姑娘离开少年才有所动做。他弯腰将捂在怀里的小猫放到地上，小奶猫迈着四只小短腿小屁股一撅一撅地往前走，小尾巴随着迈腿的幅度一晃一晃老可爱了！

小奶猫晃晃悠悠地走到小乙子跟前，下台阶的时候由于腿太短，险些从台阶上一头栽下去，酿成车祸现场！幸好小乙子眼疾手快接住了它。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乙子摸了摸小奶猫的头，然后轻轻地从头顶撸到尾巴尖儿，看着小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喵喵~”叫，小乙子既高兴又窝心，不枉他每天省出口粮去喂它！真是有情有义的小东西！

“有情有义”的小喵咪（歪头）：“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