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1/2)
之后一路无言,舱里有计时的沙漏,每每漏完,会有人轮着去再倒回去,虽留着通风的小窗可时辰上没有明确计算,人简直要关疯了。我算着要靠岸的时辰,转着脖子上的绳结。中间也给越仲递水,递吃食,纠结几番,我到底是没有将坠子里的东西用起来,一来觉得对越仲不住,昨天他讲旧事时脸上伤痛神色于我太过于深刻,于我身世之上他虽刻意隐瞒,但要带我远离纷争的言辞之色也是真心实意的;二来,已经拖了两天了,我想知道能否有萧韶和芸姨的消息。
果然上岸后,渡头有人趁人不备裹挟了书信到我们的行囊里。因着路的时间是晨间暮色尚浓,未及读信,我们随着戏班将行李装了两个牛车,人在后面跟着牛车走,累了就坐坐牛车,每次最多许两个人歇。
我一路紧跟着越仲,就想能尽快看到信中内容。见我这样一直眼巴巴的盯着,他好歹趁着所有人歇脚吃喝补充补给的时候同我寻了个避人的角落打开了信封。两张纸,两处消息。一是芸姨的,她用词甚重,想来我不顾她嘱咐自己乱跑已让她怒极,信中她已有责问嗔怪之意,只是最终也只能是无奈又强硬要求我尽力自保等她安排人接应我,但若这次再不听从安排,后果自负。其实我也明白在山庄没有同姜儿撤离,晋北江上又不听长孙瑾安排,最后还是不肯听隐真道长挽留,数次悖离了芸姨的意愿,她是真的关切我的安危。另一封消息,据越仲说还是萧韶亲笔所书,能写信,我顿时放下心来,仿似被悬吊了不止两天总算双脚着了地。而信上内容只是简单写了:“鹧鸪天,苏幕遮。”
“这人玩什么?出题让你写词?”
“不是,他告诉在我后面会合的地点,和联络人。”
“啥?”
我拿过字条横竖看六个字,拼命想凑出点通顺的东西,可是实在是从前记识的诗词有限,凑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着越仲给解惑了。
他四处看了看,确定这一隅没人注意,我们所说不足为人所听为人所注意,“鹧鸪天,又名思佳客,思越人……苏幕遮,原指胡人寒冬泼水之戏,入了中原民间却变成七月初的驱鬼消灾之风俗……我只能言尽于此,多的凭你悟性了,不过其实你只要跟紧着我,答案自见分晓。”
“切!”我虽诗词不行,联想力还是有的,他说的还算明白,只是我仍拉了他的衣袖,低声多问了一句,“那……到时所见的,是不是他?”
“这……倒是从这六字里看不出来。”
“那军饷之事……他是不是还会有许多麻烦?”
“你……是不是过于关心他了?”顿了顿,他细细看住我脸上神色,慢悠悠地说起,“放着你芸姨不去寻,南疆不去,口口声声记恨着萧韶算计利用你。可是我们这所有人里,芸姨,我,梅家小弟,隐真道长,我们这所有好心照拂你保护你的人你全不听不跟。可就是这个萧韶,你一直说要着逃离却其实一直在追随……”
“我……”我想说明明不是,可是急切脱口而出地打断他之后,却后继词穷了。
“想恼羞成怒就好好反驳我,你试试?”
“我也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愚不可及?”
“……”他似乎没想到我竟是这样反应,愣了愣,可是最后反而亲切拍了拍我的头,不知为何语气里尽是无奈又近乎宠溺着,“算了,万事有我。”
我才觉得心底暖了暖,谁知他接下来的话简直要震得我心肺一通。只听他又顿了顿,接着说到,“那萧韶就是泥潭深渊无底黑洞,我是不会眼睁睁看你泥足深陷的,你芸姨那些人也不会的。你若最后还是冥顽不灵,大不了到时候我打晕了你,绑着你去南疆,再给你配个厉害夫婿,包你一生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嗯,一席话说得我几乎要背过气去,然而平定下来,还是免不了要确定一下,“你先保证这事只有你知道,谁都不能说。”
“嗯……你就这样默认了?这脸皮也真是……这事,看你,你要早早死了心我就作罢,你要是不肯,我不介意多说给谁听。”
见我翻了翻白眼,他直接打断我的插话说到:“但是萧韶,他休想。”
“嗯。”我看了看另外的人已经休整好牵了牛车开走,心里想着,只要不告诉他,我也不介意谁知道,便迈步追着牛车了。
“等等我……”背后那人慢悠悠跟了上来。
上了岸后,戏班虽然受着萧府的雇佣要赶路尽快到寿阳城,可戏班子的营生靠的是吆喝和赏钱,所以虽然赶着路,然而但凡能搭台开唱戏班也是不懈怠的。可怜的是我和越仲两个废物,既想理所当然地留在戏班又想不引人注目,就得扮成粗使杂役,我倒是在晋霖城被人指使惯了,不觉得怎么,越仲偶尔会少爷脾气上来,我得时时劝着些。然后仔细观察发现,他发脾气从来不是因为他自己被怠慢,而多半是为了维护我。
“你这样维护我,我都记在心里了。下次你说去南疆,我一定陪你去。”
“真的?”
“我此时真心这样想,过些时候应该可能会改个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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