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萍水相逢（1/2）

“什么贵客不贵客的？我也就是今天出门打扮得光鲜亮丽了点，不瞒你说，我俩的衣服和车子都是租的，没法子，在这大都市里面，很多时候，哪怕你再不愿意，也得打肿脸充胖子。不过，我女朋友好看吧？”陈剑南边吃边说。

“好看，好看，漂亮的就跟仙女似的。”老头儿子比了比大拇指，老太婆也抬起头儿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连连点头儿。

“对了，老伯，我听你们的口音，是西北那边的。怎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来这边做买卖啊？”陈剑南喝了一口羊汤，看似无意地问道。

老头儿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家往上翻八代都是农民，只不过我们家有着这门祖传的手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尤其是前些年，上面鼓励我们做买卖，然后我们家就弄起了面馆，生意挺好挺红火……”

老头儿子陷入了回忆，想到美好的事情，脸上都不禁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悲伤，变成了愤怒。

“后来，不知怎么地，一位贵人听说了我们家的羊汤面带，就过来尝尝。吃完之后，就要买走我们家的秘方。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么能卖呢？不能卖啊！可是那位贵人很凶狠，说不卖，就让我们家的面馆关门，我们家老三气性大，骂了两句，就被那贵人打断胳膊……”

响起悲伤的往事，老头儿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苍老的胳膊奋力挥舞着，“那贵人狠啊！打断了我儿子的胳膊还不算，还要把我们打杀了，老三见状开上三轮子带我们逃，使劲逃……”

老头儿子眼中有东西在闪烁着，亮晶晶的。

“都说警察可以给我们老百姓当家做主，我们也去找了，可是那些警察不敢啊！他们也怕贵人，甚至还有两个警察，想要把我们拦下，嘿……”

老头儿抹了一把眼睛，在笑，笑得冷，笑得嘲讽，笑得心酸，笑得无奈。

陈剑南一边听一边吃，只是原本美味的羊汤面带到了嘴里，却没了滋味。

就连原本吃得香甜的冷寒月，也慢慢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面带汤依旧美味，但是老头儿子的话却很苦，苦得压过了所有的味道。

她想起了华夏很多荒谬的段子。

用着鸭梨手机、吃着三菜一汤的特困生。

生得肥头儿大耳、出入宝马奔驰的低保户。

家里七八套房、住着豪门别墅的救济户。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染血的现实。

尤其是二三十年前，经济大潮蓬勃向前，掩盖了太多的心酸，掩盖了太多的无奈，更掩盖了太多的血腥。

普通老百姓，拼命创造财富，最后却抵不过某些人的一个念头儿，一个想法。

老头儿抬头儿，叹道：“我们只是想活的好点，舒服点，我们只是不想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给败了。咋就这么难呢？”

是啊！

咋就这么难？

陈剑南想起了刚刚退役时的自己，拼了命的，也凑不出小楠楠治病的钱。

冷寒月想到了各方力量的虎视眈眈。

“后来，那贵人又带着人追来了。”

“原本到了警局，咱们还在欢喜，觉得逃过一劫，有他们做主，这个劫难过去了。”

“哪想那贵人还是追来了，连警察的车都敢撞，骂的那些警察不敢动弹。”

“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啊！老儿子只是气不过，骂了他们两句。”

“逃，我们使劲逃。”

“可……三马子，哪比得上人家的大奔、宝马？”

“没多久，我们就又被追上了。那是在一座桥上，被后面是贵人的宝马奔驰，前面是黑压压的越野车，黑压压好大的一片，只为了我们手里的秘方，只为了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命……”老头儿的身子在颤抖，哪怕过去那么久了，依旧恐惧，依旧心颤，“我心一狠，把三马子开进了黄河……”

老头儿的描述，让陈剑南想到一部电影《泰囧》，那是一部喜剧，而老头儿子描述的却是一部血粼粼的悲剧。

《泰囧》主人公也跳河了，但是他们否极泰来。

而这对老夫妻，看着孤苦的两人，可以猜到结局。

呲溜……

陈剑南喝一口面汤，心里很不是滋味。

冷寒月更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从未想过这么残酷、这么血腥的现实。

原本她以为，这些只存在于豪门竞争角逐里面，就如同前段时间她遭遇的刺杀和绑架。

可现在……

“不好吃吗？”老头儿见他们吃得艰难，有些疑惑。

“好吃。”陈剑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冷寒月也连忙动起了筷子。

老头儿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那贵人可狠着呢！我们都跳河了，都不放过我们，那凶狠的模样，哪怕过去这么多年，我们记得，甚至做梦都会被吓醒……”

老头儿正说着，旁边穿啦一阵哽咽声，只见老婆婆，捂着脸哭道：“我刚才又梦到老三了，那就在河里，使劲的挣扎，使劲的喊救命，可我就是够不着，就是够不着，一个浪头儿过去，就再也看不见了……”

老头儿子的手一颤，安抚道：“咱们这把老骨头儿都活下来了，老三比咱们壮实，说不定正在哪儿享清福呢！你别老是梦见他，不好。”

“嗯。”老婆子点了点头儿，“可我还是想回去，这么多年了，那位贵人说不定早把咱们给忘了，说不定，老三会回去找咱们，他又不知道咱们在金陵，他要是找不到咱们，该怎么办……”

说着，老婆子突然站起来，跑到面馆外面，不断地来回张望，好似听到了儿子的呼唤一般。

“哎！”老头儿子一跺脚，跑过去就把老婆子拉了回来，“你说说你，又听差音了吧？好好好，我答应你，回头儿咱们存点钱，就回去，不管那位贵人有没有忘记之前的事，咱们都回去，死也不出来了。”

“真的？”老婆子妞头儿看着他，期许道：“你可不许骗我。”

老头儿子笑得很是温柔，“好，不骗你，不骗你，回头儿咱们就回西北。”

“我要见着老三了，要见着老三了……”

老妇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陈剑南。

陈剑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冷寒月也不知道。

直到两人茫然地把车子开会了冷寒月所在的小区，陈剑南都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战车轰鸣如雷，枪声密集如雨，他跟兄弟们在国外浴血厮杀，在国内追击来犯之敌，炮火的硝烟染黑了天空，鲜红的血热染红了大地。

他们不顾一切、舍生忘死。

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般拼命？”

冷寒月的问题浮上心头儿。

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陈剑南想了想。

他想到了刚才那个老婆婆——我刚才又梦到老三了，那就在河里，使劲的挣扎，使劲的喊救命，可我就是够不着，就是够不着，一个浪头儿过去，就再也看不见了……

那贵人的残暴、无情、肆意妄为……

那贵人的狂妄、自大、高高在上……

那贵人的贪婪、无餍、索求无度……

一千年前，他们眼中没有国只有家，贪婪无度、鱼肉百姓，葬送大好华夏。

数百年前，他们眼中没有国只有家，横征暴敛、肆意妄为，葬送大汉江山。

一百年前，他们眼中没有国只有家，卑躬屈膝、避敌千里，葬送泱泱中华。

时至今日，他们依旧没有改变丑恶的嘴脸。

在他们眼里，除了他们世家子弟，泱泱华夏十数亿人，依旧是下等人，依旧是他们圈养的牲畜，生杀予夺……

良久之后，陈剑南扭头儿看向冷寒月，无比认真、无比严肃地说道：我拼命，是不想有朝一日，当我死去之后，你们能少一些敌人，你们能够正常应对周围的敌人；“我拼命，是为了让这个国度，少一些欺压，少一些不公，多一个公正，多一些幸福。我拼命，是不想日后的战友流血又流泪，是为了让他这个国度更加强盛，让这片故土，不再面临背叛，不在被外敌践踏，不再遭受那些奴役！”

陈剑南伸出手，慢慢反转……

那些所谓的世家，那些所谓的贵人，还在肆意妄为，还在吸食民血，还在在他们浴血厮杀的时候，在背后捅刀子。

不知多少忠魂死的不明不白，不知道多少亡魂葬身己手。

而他们，却在肆意潇洒。

而他们，却在高空俯览。

而他们，却在畅谈天下。

回想着老妇人的脸庞，回想着曾经小楠楠无助的模样，回想着顺溜他们葬身己手时的悲愤……

陈剑南看着自己的手背，用力按了下去。

他要让自己的亲朋好友，无忧无虑地活在这片土地上。

他要让自己的亲朋好友，纵然面对天地大变也可坦然。

这个目标不容破坏。

谁敢，那就弄死谁！

这便是拼命地原因，这就是他往死里弄世家的目的。

……

天蓝色的玛莎拉蒂，飞快地在沿江路上穿梭，坐在车子里的陈剑南一脸悲愤。

没错，就是悲愤。

今天冷寒月情绪失控，为了表现一下大男子主义，证明一下自己不是牲口的他，断然拒绝了冷寒月让他上去喝杯咖啡的提议。

这个提议很诱人，尤其是这个提议，还是冷寒月提出来的。

一旦上去，就意味着他可以抱得美人归，真正拥有享受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然而，他拒绝了。

当时，他想得很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时，他想得很美，身心俱得是王道，不可大意失荆州。

好吧，他承认他只是简单客套了一下，想要冷寒月再三邀请来着，谁想冷寒月别说三了，连二都没有。

“哼哼！你的心都被老子攥在手里了，害怕你跑了吗？哼哼！真以为没了你，小爷就没地可去了？”陈剑南哼了哼，随即拿出手机准备给林清怡打个电话，看看现在林清怡怎么着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林清怡的姨妈在医院陪着她母亲。

然而，他拿出手机之后，才发现，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林清怡就给他发了短信，“今天姨妈有事，我在医院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