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24（苏辰简讲述c） 第24——24.5（2/2）

我一时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米兰的话，第一次让我换了一个角度去想妈妈。

河水淙淙流淌，林涛哗哗漫卷。夜真是惶恐而冗长。

后来，一艘木船终于来到了拇指渡。划船的是位大叔，头戴蓑笠，一身青衣，斜披一件布袋，赤脚，肤色黝黑如老树皮，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也如明烛，似乎穿越过无尽航道。

我和米兰上船，并排在船舱里坐好，两腿伸出去，放在一大推粗麻绳上。大叔把一条湿漉漉的黄色棉被扔过来，说道：“挡挡腿吧，河上的风硬。”他不多说一句话，我们也不做介绍。大叔摆臂，橹桨慢摇，船在河上悠悠滑动，先前躲避的树林与河岸边的拇指渡、石块石壁，在夜色中倏然消失，水声渐渐大起来。极远处的闽湾灯火，点点闪烁一会儿，也逐渐熄灭似的。河在夜色中成了唯一有声响的生命，其它一切都在黑暗和沉寂中死去了。

我和米兰胳膊紧拢在一起。米兰说可以小睡一会儿，但不要睡得太死。大叔说，我划稳点。大叔划动橹桨的声音极小，吱吱吱的声音，像乡下婴儿如今还在用的小摇车，在轻轻摇着。摇啊摇。

芦苇荡。青石堤岸。金黄色油菜花。半月桥。牌楼。青瓦屋脊。里弄小巷。凌晨水雾。石板路泛着污浊的光。幽巷在凌晨光线中，像一条处于险境中的洞穴，一个发型披散、衣裙不整、神色极度慌张的女人，跑进巷子，她背上驮着一个婴儿包裹，女婴尚在梦中，女人不断回头，目光恐怖……

在河流上昏天黑地漂荡了几天，到达小萨老家时，我真的快要死了。米兰身体状况绝无问题，她是水上植物，一见到水，人就活泛青翠。这次，一见小萨老家，又是一处临水的地方，靠近一座著名的大湖：晚照湖。恍惚时，你很容易把这里当成一片海洋。

小萨老家，是一座寂静封闭的小乡村，农耕为主，水产业并不显赫。黛瓦白墙式的老房子遍布，湖边船坞零星。划船大叔带我们找到一座空房，便是老式建筑，一座小小的院子，青苔与枝蔓爬满墙壁，前后小街曲里拐弯，植物稀疏。划船大叔说这里叫隐村，房子是小萨的，一直空着，小萨父母多少年不在本村，据说在西部种树，很少回来。

大叔帮我们打开小萨家房门，放下钥匙，不顾我和米兰好奇疑惑的目光，匆匆告辞了。那是临近黄昏时刻，他连饭都没吃一口，悄声匿迹般，回湖边他的船上去了。想必他是小萨最亲近信赖的人，我们不用多问。

我实在撑不住了，脸也不洗，饭也不想吃，进屋寻到床铺，扎上去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