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时间标点:2017年后) 第23——23.2(1/2)
23.2 我的脸没办法不感到燥热,好在她头倚在我身上,白皙的迷人的脸,与我的大红脸处在同一方向。我连忙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是想说,我做了一件错事,应该说,是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在蒙镇景区,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女摄影师,她跟你的样子,特别像,我那天喝多了……”
尽管,我已经竭力把语速弄得支离破碎,让句子变成碎片一样的残渣,并且尽可能滤掉感情色彩,和多余的描述以及细节呈现,让讲述更像宣读一纸干巴巴的公文。我只是不想让苏辰简感到任何一点多余的刺激。但是,事情本身的重量,足以压垮我的那些拙劣规避,当然,或许也压垮了苏辰简的承受力……
苏辰简一声不吭听我讲完。非但语言结冰,连她的身体也像被什么冻僵了,胳膊、头颈、肩膀纹丝不动。我偷偷瞄她的眼角,没看到震惊,也不觉她在愤怒,只有比之前更浓重的哀伤和迷惘,拥堵在那里。而这,也正是我最不想接收到的反应。那接近于无视。甚至比无视更可怕,我感到浑身被刺满了针,神魂无主,拢着她身体的胳膊肌肤上,正有一道沁凉的水淌过来,渗入我的五脏……
终于,她动弹一下,却是缓慢但倔强地,将手臂从我臂弯里抽走,头颈、肩膀淡然似的离开我的身体。她站起身,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话,嘴巴却闭得紧紧的,只从鼻孔里急促喷出一股气流,仿佛那就代表了她此刻的态度,也代替了她要说的话。然后,她快步走开,最后是小跑着,奔回她的卧室,门发出嘭的一声低吼,整栋房子,便忽然进入到以死寂般的沉默,昭示抗议的状态。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这哪里是剖开胸炉向她袒露我的可鄙、切割我的毒瘤啊?分明是在她悲伤无助、血泪交错的心头,又自私地补了一刀……
我不后悔坦诚。我后悔的是那个时刻,自己的坦诚。
在临时看押的屋子里,我失眠了。
次日清晨,一辆警车和两名警察陪伴我去医院,一次常规身体检查。部分指标结果出来后,警车拉着我们出城。警车沿猛犸城西郊国道,出城大约8公里,路西一片开阔地缓坡上,一片青灰色的建筑院落,宁静肃穆。四周远处,是茂密的庄稼、树林、丘陵,还有白色的蔬菜大棚,一派田园风光。这就是传说中的看守所么?它与我印象中这种地方的图景,简直大相径庭。说“美好”当然太混蛋了,但距离我想象的糟糕程度确实遥远。
必须在这里度过一段岁月之后,你才可以悟出:一旦失去身心自由,世界最豪华的别墅,其实都会成为垃圾。
想起儿时,从汀阑镇刚搬进猛犸城,在西街租房住,出胡同不远,便是猛犸城的老看守所,几年之中,不知经过百回千回。四面红砖围墙,像一座城池那么庞大,四角都有岗楼,上面时常有人影晃动,围墙高度对十几岁的我来说,也唬人得像大厦一样,顶端拉着带刺的铁丝网,灰色巨大铁门,从来紧闭,即便偶尔打开,门后永远有一名持枪狱警,面无表情,像一尊挪不动的雕像。
我坐在警车上,没有看到铁丝网,也没注意到有挪不动的雕像狱警,也没看到像大厦一样的高墙。如同在错觉中乘车驶入一家大公司院落。只不过,这个院落的寂静是特殊的。
我不是来度假的,我没那么享受。只是我很平静,等待公检法程序走完,然后以某种方式被执行死刑。这个消息的最后确定,相隔时段大约45天,一点也不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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