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22（苏辰简讲述B） ——22.4（1/2）

22.4 在客厅，米兰给我们互做介绍。姚少豹头环眼、虎背狼腰，一身棕色肌肤，手指上总是掐着一根烟，体格像一个搞健美的人。几句交谈，互望几眼后，他说是专门送米兰回来的，外面还有事，晚上吃饭不能陪我们了，让米兰和小萨作陪，整点好鱼吃。就匆忙忙离开了。

就这样，我和阿玫在闽湾暂时住了下来。

我们对米兰讲述了这两年发生的一切，米兰让我们什么也不用想，先在闽湾避一避，等蒙镇那边有进一步消息再说。米兰说，我和阿玫这件案子特别诡异，最初在本地媒体发了消息和“通缉”后，就一直压着，貌似表面上无人追究、风平浪静，但在背后，我义父告诉米兰，其实一直有一个人在给他施压，让义父把我和阿玫的去向和情况交给他，由他全权办理，包我们满意，米兰说，实际上那个人就是要讹诈我们。但是那个人究竟是谁，义父不说。

义父只是告诉米兰，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比实际情况要复杂，他让我和阿玫先躲在外面，不要回蒙镇。而阿玫的继父，那个无耻的混蛋，确认已经死了。听见这个消息时，阿玫圆睁双眼，一言不发，痴痴盯着前方，眼眶里兜满了泪水。我知道，阿玫不是因为难过。

那天晚上，姚少没回闽湾，我和阿玫晚饭后就和米兰一起住在公司，哭哭笑笑聊到凌晨。但是我们不能常住在公司，米兰在闽湾渔村最东侧，离海边不远的渔民住宅区，为我们安排了一间住处。

那是三间普通青石民宅，房子东屋，住着一位阿婆，90岁样子，米兰叫她林阿婆。初见那晚，林阿婆坐在房门外一把木凳上，冲着北侧一条小街纳凉，手里一把蒲叶扇悠悠摆着，夜色中，白发轻飏，身躯稳坐，像一棵安静肃穆的老树，静侍岁月。但这棵老树的顽强与生命韧性，却是我和阿玫想象不到的，时间过去很久，我甚至觉得，90岁高龄，不过是一个无用的数字，跟这个倔强的活力四射的老太太，并无多少关系。

据米兰后来讲，林阿婆是当年的所谓“九姓渔民”，一直生活在船上，16岁就在船上做皮肉生意。为疍民一族。身世清苦、复杂，却是侠肝义胆。但是当年经历，她很少对外人细说，因为那些身不由己，险些让她命归黄泉。

几十年里，顽强保下命来的林阿婆一直孤身，与男人一样捕鱼为生。她与米兰父母多年前便是相识，一起走过许多江海，经历过无数风险，关系非同一般。但米兰认识她，是在不久之前，她父母已经失踪之后。

当时，林阿婆正在向本村村长讨要一条当年遗留的画舫船，那还是上世纪40年代初，一位南洋富商赠给她的新船，被阿婆放在自家南面院子里，一间遮棚下的木架上，不间断地刷漆、维修，保持着它良好品相和质地，几十年间，它没引起村里人太多注意，或许是因为，闽湾这地方，从来不缺少船只吧？

可是，突然有一天，村长带着他的外甥来找阿婆，传达给她一个村里决定：为发展闽湾渔村旅游业，要兴建一处江边做旧复古式旅游景点，村里要征用阿婆那条画舫船，所得收入造福给全体村民。阿婆一脸喜色，连说好事好事。她说：“我这把老骨头，带不走这堆朽木头，能为村里做点事，我和它也算为社会发一点余光！”

村长外甥找来吊车等机械，乐颠颠把画舫船运走了。大约半月后，阿婆听到了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消息：江岸边确实建起了旅游景点，她的画舫船也确实改造成了一个生意旺铺，一家江岸酒肆，经营所有权却并不属于村子，而是村长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