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时间标点：2017年之前） 第14——14.2（1/2）

14.2 她全身如巨澜掀动。然后，她怪怪地笑出声来，虽然很轻微，但可以听到同样的沙哑声。她叫道：“好吧，好吧，我真是，怠慢了你啊，你这个雏，哈哈，你这个，以写歌为名，骗色的雏，雏！”

之后，她不再说话。弹簧咿咿呀呀唱起歌，像一首老掉牙的曲子，只是兴致盎然。

我感觉她闭上了双眼，一只胳膊抬起来，遮在鼻梁之上眼睑位置，鼻子里的声音简短低涩，像一个饥饿孩子的嘤咛。我也闭上眼睛。但我隐约听见她牙齿磨搓起来，咯吱咯吱，是主动的发力，而不是被动的撞击磕碰，就仿佛我撞到了她储存仇恨的枢纽，让她恨意满满，激情四射。

我不理会她的仇恨是否存在，我让自己只顾沉入厚厚的黑暗，就像漂游在没有尽头的汹涌海水中。无边的海域。一片渐渐靠近的岛屿。蓝色的闪光的岛屿。雪白优美的臂弯。娇嫩的唇。忧伤的眉眼。短的发。长的腿。

……咯吱咯吱。声音的位置换了，也更真切了。但这次，它发自我自己口中。我相信没有被她传染，那切齿之音也完全不是来自仇恨，而是一个清秀、忧郁、神秘、豪爽的女孩，此刻从黑暗中凸显出来，她如水如烟、若即若离，是这般把握不定。她在岛屿上空，海鸟一样掠过，须臾不见，像一份传说。可是曾经，它曾经就在我的怀中，甚至整夜相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遗憾。苏辰简，你或许以为，我不是一个男人，就像怀里这个女孩，以为我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羽翼未丰的雏！

我知道我疯狂不了，但禁不住咬牙切齿，我知道那只是悔恨而不是仇恨，但悔恨的滋味儿太不好受，我不想继续，我不想让悔恨重现，现在，我能看见你秀美的容颜，飘悠似仙，近在咫尺，犹如在手：颤动的，摇摆的，曲线的，凸凹的，如火的，似水的……我再也不想放手，更不愿丢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你，抱得密不透风，就像浇铸在一起的大型雕塑，就此定型，凝固，坚不可摧。

我做到了！我们像一对天使，飞翔起来，不问方向，随风旋转，并且越飞越高，直到听不见切齿，听不见喘息，听不见鸟鸣，听不见水声，只有软软的流云拂过身体，只觉得雳剑似的闪电刺入沼泽……

不知何时，发觉自己一脸泪水。我知道这不是因为难过，也一定不是兴奋。究竟缘由为何，还不及多想，晕眩就轰的一下袭来了，困意紧随其后，我抱着黑暗中那个飘飘荡荡的苏辰简，抱得异常紧密，睡着了。

……醒来，不知时空。右侧有软玉温香覆着我半个身体，睁眼去看，苏辰简处在一片喷薄日光里。我看不清她表情，甚至五官，但我知道那是她。她的不等式发型，修长的脖颈，以及扬起的一只手臂上蓝色岛屿的纹身，向我示意她没准备好，让我别拍！

——不对！这是我给她拍的一张照片，一直存在我手机里做屏保的，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彻底醒了，坐起身。泡芙趴在我右边，正举着我的手机，屏幕几乎触到我的额头了。在曙色渐明的光线中，她双眼灼灼发光，就像一名过路贼，突然发现了值钱宝贝摆在眼前，于是停下脚步，细细打量。

我叫道：“喂，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手机？太过分啦！”我一把将手机夺过来。

她并没有往回抢的意思，只是态度并不示弱，依旧带一丝小蛮横地挺着脖子，一副狐疑的表情问我：“告诉我，这人是谁？”

我没有义务告诉她。我把手机屏幕关了，然后问道：“你经常翻看别人手机？”

她撇撇嘴：“我有那么无聊吗？今天，特例！”

我问：“为什么特例？”

她翻翻眼睛，说：“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