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时间标点：2017年之前） 第8——8.3（1/2）

8.3 博物馆是一幢仿古建筑，挑檐起脊，雕梁画栋，朱墙黑瓦。馆前馆后有非常开阔的草坪和停车场，还有一处正待兴建的景观园。这个时间段，参观的人没有几个。

栗俐正巧在大厅，穿着紧身的礼仪制服，端庄而俏皮。我和一蔷的到来让她欢喜，她一把扯住一蔷的胳膊，在一边聊几句。然后栗俐对我说：“你没给一蔷预热一下？”

我问：“预热？什么意思？”

栗俐说：“我给你的那些资料，怎么不给她看看，她有兴趣了解的。”

一蔷插话说：“作曲家忙，资料独享，我理解，哈哈。”

我也笑说：“这几天，事儿多。”

栗俐说：“好吧，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来吧，进来，还有别的参观者，我一起给你们介绍吧。”

我说：“行，你解说得好，我请你。”

栗俐说：“别小瞧我，你未必喝得过我！”

一蔷笑起来说：“好啊好啊，我不怕事儿大，一会儿就喝，我看热闹。”

栗俐翻一眼一蔷说：“你坏死，灌趴下谁，都是你遭罪哈哈，不闹了，我今天可出不去。”

图片。文字。声像。考古文物。猛犸象标本。尤其是展馆中央大厅的一尊猛犸象完整遗骨，高大雄伟，蔚为壮观。一圈下来，栗俐专业的解说，详实准确的知识储备，出色的口才，落落大方的仪态，让我印象深刻。一蔷第一次见闻，更是惊叹不已。手指会不自觉地掐一下我的胳膊，似乎是在释放她内心的澎湃情绪。

回到城里，已经1点多。我带一蔷去“自助饺子城”吃饭。木屋装修，拙朴家居风格。木桌上有煮饺子的餐具、锅盘之类。饺子种类繁多，玻璃窗里间，十几个白衣女子在不停包着饺子。自助价格便宜，每位28元。各自选了几盘凉拌菜，选了两种饺子：鲅鱼韭菜、牛肉洋葱。白钢锅里的水滚沸，一蔷看我煮饺子，像在看一场真人秀。一边煮饺子，我一边给她讲姥姥包的饺子如何抱团儿，如何薄皮大馅儿，连讲述带描绘，一蔷有点跃跃欲试要品尝的意思了。她说：“南方人吃饺子的时候不多，但听你一说，我有点喜欢了！”

水色香气中，她神色慢慢好起来。饺子捞到金属滤水盘里，白团团、圆滚滚煞是好看。我让一蔷先试试鲅鱼馅的，仅吃下去半个，她便微笑冲我点头，口齿不清的连说鲜鲜鲜。

我说：“这要是再能喝点酒，就更带劲儿了！”

一蔷抬眼打量我，像不认识似的，鼻子哼了一声，笑一下。

我懂她意思，她很怀疑我的酒量。我说：“一蔷，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你酒劲发作的时候，我多希望我自己也正烂醉如泥呀！”

她皱眉毛，给我碟子里放了一块鸭翅，说道：“你这还没喝呢，说的什么呀，我不懂！”

我说：“我是说，为什么我大醉不醒的时候，你没在我身边？”

一蔷停止吃饭动作，默默看着我，表情有一些忧郁。她终于听出来，我话中隐藏着什么东西，她等待我说下去。我却不敢往下说了，只得把话岔开。

我说：“我想起李白的诗，‘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还有，‘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如果有这般境界，我真希望对面坐的那个人……”

一蔷突然叫一声：“停！”她右手食指竖在唇边，我闭了嘴，她闭上眼睛，似乎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连续往我碗里夹了几个饺子，说道：“吃吧吃吧，还是鲅鱼馅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我想知道她要说什么，才不关心鲅鱼呢。我说：“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好了，别让我猜谜。”

她嘻嘻笑起来，翻着眼睛说道：“没什么，我在想，刚才在博物馆，真该叫上栗俐，让她陪你喝酒，回去我开车送你们。”

我说：“别乱说，栗俐不会来，除非钟巴赫在。”

她停止身体动作，嘴巴圆形，眼睛泛起光彩：“哦，这样啊！嗨，我们俩好八卦呀，算啦，吃吧吃吧。”

但是一分钟后，她想起栗俐的那些讲述，感慨说：“听栗俐讲的那些，我觉得许多事情真是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想象，在第四纪冰川时，那些猛犸象会长途跋涉迁徙到这里？它们究竟从哪里来？那些家族，还有那些孤单的猛犸象，这一路之上，它们用了多长时间，经历过多少艰辛和磨难，最后在这里终于看到草原，啊，那时的感受会是怎样的？我觉得，栗俐做这项研究，实在是太有意义，太让我感动了！我也不知道为何，对那些体现毅力的人物和事件，包括猛犸象，我总是既感动，又怀着无限敬意！对了，你在写的那首一首歌，关于猛犸象的，进展怎样了？”

被她一问，我其实特别想对她说：写不下去那首歌，因为现在只想给你写首歌。但我还是没有胆量说出来。只好说：“开始无感，是真的，实在因为缺乏了解。但是后来，栗俐正在钻研的一个课题吸引了我，我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创作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