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联姻(1/2)
1、
不知文隽是怎么审的,总之淳于靖很快被放了出来,温家摸不着文隽也不敢往司南局去闹,便抬着棺材往淳于家门口停了几天,后来却被自家内部的矛盾转移了注意力。
原来死去的温公子是温家现任族长的独子——他原先倒是有个双胞兄弟,可惜去年因在脂粉堆里胡闹一病死了,所以他再没了族长这一支等于绝了后,便有人以此为由提出重选族长,这话一出,温家顿时大乱,每日里几十上百号人你说我话七嘴八舌甚至不惜动起手脚,活生生演出了许多闹剧。后来温家族长为挽回颓势,不知从哪儿扯出个孩子说是自己的外室子,结果非但没有争到理,反被人作为把柄告上公堂,说他私德有亏不配为一族表率。中京尹烦得要死,意意思思地审了半个来月,最后的族长之位竟落到温敏头上了。
要按理说,温敏做家主也算名正言顺——毕竟他袭了爵位,而且他父亲原本就是家主,所以他的支持者不算少,只是他也有一样弊端:他还没成亲生子。反对他的人便拿着这一点做文章,做来做去,还是女帝一锤定了音:先让温敏代理家主之职,等他成了亲,再把家主的位子正式给他。
这消息传出来后,尹慈颇为杨沁捏了把汗,但不知怎的女帝并未直接给温敏指婚,她疑惑之余也有点怀疑杨沁是否会错了女帝的意思——也许帝君压根儿就没想过这茬呢?
尹慈自己是认为,女孩儿家不该对自己的婚事指手画脚,但她也很明确地谨守一家之言,并不反对别人对自己的婚姻发表意见,尤其不认为谁就应该被安排一门迫不得已的婚事,至于杨沁心里装着沈慕,她后来也想开了,觉得装就装着吧,反正那姑娘也做不出什么来,便不很在意,更不会因此就要坐着看笑话。倒是杨家的回信还没到,不经人家家人的意愿,她确实不好做什么。
这一日与苏夫人一道用过午饭,尹慈正要回去歇晌,苏夫人唤住她,笑道:“阿慈还想着杨姑娘的事呢?”
尹慈忙笑道:“母亲可是以为不妥?”
苏夫人摇了摇头:“你与杨姑娘交情不厚,却能为她这样挂心,是你的好处,我怎会以为不妥?不过我猜着,陛下这时不将杨姑娘指给小侯爷,只怕后头再指婚的可能就不大了。”
“这话怎么说?”尹慈愣了。
苏夫人不疾不徐,耐心解释道:“前儿我去外头给相爷送茶,听他说起杨大人近日上了道奏章,说是第一批往东洋和南洋去探海路的人已经回来了,事情做得很顺,象郡几个口岸也都陆陆续续在建,还有什么运河、挖矿、兴建帝君祖陵的事,林林总总都办得妥当,帝君很高兴。”
尹慈虽不甚明白夫人的用意,却也认真听着,没有中途打岔。
苏夫人看看她,接着道:“似杨大人这般能干的人,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都是少见的,帝君自然会格外看重他,也会格外看重他的意见。”
听至此处,尹慈方问:“母亲的意思是,杨姑娘的婚事陛下也须得尊重大公子的看法?”
苏夫人一笑摇头:“杨大人向来对帝国忠心耿耿,所作所为皆为分内之事,岂会以此去要挟帝君?阿慈可不敢说这话。”
尹慈微怔,很快便明白过来夫人这是怕她的话留下口舌,便很有些好意思,先好声好气地认了错,又好奇道:“可是大公子又不知陛下的想头,怎么会赶巧在这时上奏折呢?”她传消息是往平南传的,平南还没回信,没道理象郡先有动静啊……
“阿慈以为是赶巧吗?”苏夫人笑道:“我倒以为,远在杨姑娘应诏入京之前,杨大人就在琢磨这事了。”
从……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尹慈呆呆想了半日,方叹一声:“有大公子这样的兄长,可真是杨姑娘的福气。”
苏夫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叮嘱她好生歇息,便命人送她回去。尹慈如今对自家婆婆颇有些佩服,一时贪心不足,临走前又问了句:“温毓公主是怎么回事,母亲可知晓么?”
“不知道。”苏夫人答得平静而干脆。
尹慈默然,终不再多问。
对温毓兄妹两个,尹慈的印象向来不是很好,而且她觉着,在这一点上她和婆婆是有共同语言的,且和她比起来,好像夫人不喜欢温家人的程度更甚。
或许是受董伯娘影响,尹慈对苏忌一直颇有偏见,在她看来,苏忌应当是个与传闻中一样厉害的人物,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反而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除非……除非他并没有那么想要保护她们。因了这种念头,连带着她对苏夫人的态度也始终若即若离,只不过这几个月来苏夫人的所言所行几乎完美无缺甚至与自己颇有共鸣,她心中便多少有些为难起来。
幸而白络瑜曾劝她不要在覃御的事情上过早下结论,她自个儿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想不通也就搁在一旁不去多想,只管一心一意地去琢磨给苏钦的下一封信了。
如今她差不多每十日能收到一封苏钦的信,信的长短不一,字迹时而整齐时而潦草,有些信甚至看得出是在几日内断断续续写就的,信纸上的褶皱抻也抻不平,读起来仿佛能亲眼见到那个人在写每一封信时见缝插针坐卧不定的情形,她心下总是时酸时暖时而心疼,回信便尽量写得平和生动,好叫苏钦读起来不费力气,又能不为她和家中挂心。
上回苏钦信中偶然说起他身边一个校官是青岩镇人,问尹慈认不认得,尹慈猜着他应当是以玩笑的口吻来问的,只是觉得巧合罢了,并没有期望她真能相识,但见到那个名字之后,尹慈还真认识。那人叫齐航,就是齐平那个投军去后不复返的兄长,后来才知道他在沈慕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只怕此次苏钦能收他也是看在沈慕面子上。不过奇怪的是,尹慈记得覃御从前在信中说过,沈慕为了方便齐航照顾家中,早已放他回平南任职去了,可后来齐平却说哥哥从不曾与家里联系,覃御问沈慕,沈慕也无他的音信,怎么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跑到苏钦跟前去了?难道真就那么喜欢上战场?尹慈琢磨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些细节写在信中给苏钦交代清楚。
对腹中孩儿的期待,对天边夫君的牵挂,对家中琐事的料理,对心中那点疑惑的淡淡萦绕,已然足够占满尹慈的心境,她无暇理会外面的家长里短风云变幻,只管一日复一日安安静静地闲度光阴,却不防在立秋那一日猛然听到个意外的消息,令她忍不住再度对外事起了好奇之心。
原本她以为再不会牵扯到一起去的温敏和杨沁,却忽然真真切切被帝君一纸诏书指了婚。
2、
对于帝君的赐婚,杨沁更多的感觉是懵懂和迷茫,既没有多少向往,但似乎也没有多少反对。
杨沁并不是朝秦暮楚之人,不然也不会将一颗心系在沈慕身上足足五年之久,只是随着年纪日长,她渐渐的也开始认清了现实:她与沈慕之间,或许此生都不可能有任何可能。
说到障碍,杨沁很清楚,温毓覃御或者秦伽罗之类并非她最大的障碍,她最大的障碍,在于杨家的祖训。杨家世代显贵却又世代低调,在子女的婚事上素来谨守不主动与皇室结亲的原则,这一点杨沁自幼便是熟悉的。母亲倒是为她的心事同父亲争取过,可结果依旧是没有结果。她也怨过父亲,如杨澈所说,她是曾经嫉妒过杨澈获得过的父爱,可她也很清楚自己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妹,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所以在父爱不父爱的问题上她并不太纠结,她最怨父亲的一点在于,父亲没有担起养育她的责任,却要作为决定她命运的人。
当然,沈慕对她的无动于衷也是另一桩令她无力的因素。不过和对父亲的怨言不同,她倒是半点也不怪沈慕,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沈慕对温毓也无动于衷,又何况只能做温毓身边影子的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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