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变（1/2）

1、

今夜原不该是苏铭当班，他原在屋里睡觉，谁知一觉醒来就到了颐园堂。太妃与罗风对话时，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见太妃召唤，也只得硬着头皮踏了出去。

罗风眼看苏铭果然从正殿里走出来，立刻道：“二公子，今夜之事为的是帝君，你当日进宫所要戍卫的也是帝君，难道分不清楚自己该站在哪里吗？”

苏铭看着外头那黑压压的一片黑衣黑甲，看得出那都是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年光景的兄弟，一时心乱如麻，既没开口也没抬脚。

眼见这苏二公子不肯面对现实，罗风只得帮他一把：“二公子，您一向是个聪明人，我这里有相爷的令符，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苏铭伸手接过他抛来的令牌，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那确实是苏忌的令牌，他自幼见惯了的。方才罗风没说错，他不笨，他能感觉到帝君与太妃之间的微妙关系，可是……他没想到帝君和父亲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更不明白为什么太妃捉了他却未将他当作人质。

罗风见他犹豫不决，也顾不得什么，暗暗挥一挥手，立刻有数名戍卫队员上前去把苏铭硬拉了下来，随即，戍卫队的人一拥而上，抢着要攻入颐园堂正殿。然而正殿门口似乎有一张用无形剑气织起的网，他们非但没有前进一步，反而很快就有七八个人沉尸其下。罗风眉心紧蹙，正在犹豫是否要将下一步计划提前，忽然听见后头一阵骚动，有人叫道：“苏相来了！”

2、

苏忌的到来让这些年轻的“谋逆者”重新有了动力，太妃也显然意识到苏忌的重要性，立刻冷笑道：“苏忌，你今日敢进宫来，是仗着林昊不在中京吗？”

那位在夜风中翩翩而立的苏相并未否认：“他若能不插手，那自然更好。”

“连你也以为他是个掣肘，倒也不枉我看重他。”太妃竟笑了，“苏忌，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苏忌眼神微变，没有出声。正殿里的声音则毫不迟疑，一字一字地传了出来。

“你若忘了，我便提醒你一句。今日是杳儿的忌日！”

苏忌上前去的姿态稍稍顿住，他的眼睫也向下垂了垂，有一时没有出声。

因他的沉默，一院子的内廷卫队也都寂静。罗风正欲提醒他，忽然发现外宫的方向明晃晃起来，像是烧着了半边天，他眼皮一跳，忙上前唤了一声：“苏相，请当机立断！”

话音刚落，他便觉眼前一晃，苏忌的人影已然不见。再定睛时，那位风姿绰约如同仙人般的右相大人已稳稳地立在了颐园堂的门内。

苏忌是文相，一路都做文官，很少有人想起他其从前也曾孤身斩杀过大齐的少帐主，故而见到他竟能突破内廷卫队无法攻破的剑气，大大方方站在太妃的对立面，罗风有一刹那以为，今生能见到这样一个人，自己也算活够了本儿。

然而事态对于苏忌来说无疑十分严重，外头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照声音来判断，足有千数来人正往内宫涌来。罗风刚要找人出去打探，颐园堂外响起内相尖锐的声音：“帝君驾到！”

罗风松了口气，快步赶去颐园堂门口迎接。

苏忌也听到那一声通报，略一低头，正欲出手，谁知耳边却听来了一句奇怪的话。

“母亲可安好？苏忌，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3、

苏忌一辈子没听过比这更荒唐的话，于是便破天荒地怔了一怔。就是这轻微的愣怔，让他觉出左边肩头传来一阵剧痛，眼角瞥见自己身体左边出现了一个带血的剑尖。

要说苏忌如何美呢，那就是在此时哪怕知道他是宫变的主谋之一，太妃也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心里闪过一丝惋惜。

然而苏忌却似浑然未觉自己的伤痛，抬手捏住了前面的剑尖微微弹了一弹，那柄剑便从中间断开，与此同时，他的右掌已重重落在了身后那人的腰侧，那人躲避不及遽然弓腰，一口鲜血全喷在了苏忌背上。

华越太妃明显感到有血滴飞溅到自己的面颊上，刚要开口吩咐人，便听外头的帝君喊了一声：“龙骑兵何在？还不快将苏忌拿下？！”

龙骑兵并未现身，但另有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林昊护驾来迟，太妃无恙否？”

罗风听见帝君那一声已如堕冰窖，这时耳边捉到这声音，他脚下一软，整个人仿佛也轻飘飘起来。

不只是罗风，院子里许多内廷侍卫都觉出身边起了一点微微的凉风，这凉风缓解了他们的紧张与不适，让他们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缓冲，然而未等他们将这凉风享受得够，便都再也站立不住，横七竖八地往地上倒了过去。

身着黑色铠甲的大元帅笔直立在台阶之下，对那脸色苍白的帝君轻飘飘地说：“陛下……是要造反吗？”

这话其实不大对：那可是帝君，只有旁人造他的反，怎么可能说他在造别人的反呢？

承德帝君果然气得身子发抖，声音也抖：“你说什么？朕……能造谁的反？！”

林昊面色坚硬，语气也十分冷硬，“陛下，太妃是养育您成人的人，您要加害自己的母亲，难道不是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