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见鬼（1/2）

1、

疼吗？这话问她？

覃御很觉不可思议，便没有回答。

那人也不在意，看着她说：“我替依依和你道歉。原是我请你来的。”

他话音刚落，尹慈忽然直往地上栽，覃御忙一把扶住，正欲叫人，廊下那人先于她开了口：“你放心，她没事。”见她看过去，他解释说：“我说的话，不想给旁人听到。”

覃御知道这不是个善茬，不过她也不愿太早叫人帮忙，一时迟疑，那人已再度出声：“我方才远远瞧你像我一位故人，想好好看看你，所以才骗你过来。”

这话也不知该说他是够坦白还是够无耻。

但不管是无耻还是坦白，都说明他是有底气的。覃御想了想，反而平静下来，抱着尹慈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地仔细观察对方。

这人生得并不算多美，胜在气色好气势足，一望而知是个做惯了人上人的，只是……他的神色不知为何颇有些忧伤——而且，这伤感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因着这点伤感，覃御容忍好奇心占了上风，问：“你这话奇怪，你的故人自然与你一般年纪，怎么会与我相似？”

那人眼里的忧伤转为痛楚，似乎为免给她瞧见，便略将脸转开了一点，淡淡道：“既说了是‘故人’，自然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她故去那年，尚且年轻……”

他尾音里带一点颤抖，覃御愈发诧异，索性问：“你这样说起她，她是你的妻子么？”

那人立刻转回视线来盯住她，神色很严肃：“小姑娘，开口需谨慎。我远远配不上她，你这话等于是在亵渎她的亡灵。”

覃御心道你自己也说了配不上人家，却还在这里对着我伤春悲秋，倒说我在亵渎人了……心下便不耐，有意讽刺两句：“我瞧您相貌堂堂气派威仪，何以自谦如此？”

那人当然听得出她的语气，眼神微微暗了暗，又深深盯一盯她，脸色归于冷淡，道：“今日是我唐突了，回去吧，往后别再来了。”说完便转身进屋，竟是并无任何要对她们不利的意思。

他这一走，倒让覃御愣住了，心道这番经历可真是……

见鬼了。

2、

平南郡府东城内一条小街里有一所不怎么起眼的院子，院西的空巷子里，有一人已徘徊良久，不知在盘算什么。没等他盘算出一个结果，不远处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探身出来看着他说：“苏公子请进吧。”

这人立时吓了一跳：“阁下认得我？”

开门的那人一身青布短打，看上去只是个仆役，语气却很平和：“苏公子惊才绝艳，不认得公子才算异常。公子来寻阿御的么？听闻午间公子与阿御在袁府有过一面之缘。”

外头这人再度受到惊吓：“你怎么知道？！”

对方依旧平和：“阿御擅长图影，她见过您之后，回来把您的样貌画了出来，是以我知道。”

图影？匆匆见了一面便能图影？而且……阿御？谁家下人会直呼主子的名讳？还是闺名……

“公子要进来么？若是不进，我便关门了。”

“不不，我确是想要见一见她。”外头这人转过几个念头，最终还是踏进了那扇门。

穿院过门走巷跨廊，一路行来过了两进院落而未见到一个闲人，周遭安静得不可思议，因了这安静，让人连那精致秀美的景色也无心观赏了。

带路那人最终在一所四间的黑瓦朱窗青砖房外停下，向内说了一声，便掀起帘子，让客人先进。

苏铭抬步迈了进去，甫一抬头便是一怔，眼中生起明显的惊愕与叹赏。

这屋子应当是书房，外头看不出，里头却阔大舒朗，一望过去十分通透明澈。东边靠墙一圈简洁实用的大书架，当中一张长桌两把直背木椅，西边则是一张无一丝纹饰的大书案和两把圈椅，中间以无镂花无装饰直做到屋顶的多宝槅分开，槅槽里或以盆栽、或以瓶插、或以碗养，都是各色茶花；青纱帐幔自顶垂落，如今正被白玉勾勾起来，地面以黑檀木严丝合缝铺就，干净得几乎可以照见人影。

苏铭之所以惊叹，乃是这地方明明白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大道至简”。这里固然没有精美的雕镂装饰，然触目可见的所有物事都有极其上乘的质地，且其布置正合了“恰到好处”四字，似乎每一件家具皆不可替代，每一本书每一支笔的位置也不可更换，稍一变动，便是俗、便是寒酸、便是刻意了。

诡异的是，这样一个厚重的书房，却有两个正当妙龄的小姑娘做主人。一人坐于书案后看书，穿一身素净的湖蓝纱衫，乌发上只缠了条蓝丝带，另一人立于其旁，珍珠灰的曲裾上只有简单的镶滚做饰，亦未插金戴银，二人皆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听到动静，坐着的那少女抬起头来，苏铭毫无准备地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觉后背一凉，心下重重一跳。

白日泠泠庭院寂寂，深沉典雅的书房内出现两个如花少女，这……

不正是那话本中惯常出现的鬼窟么？！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