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归于好（1/2）

1、

覃御说不生气，那是因为她真没将沈慕放在心上。既知道这人是白络瑜的弟子，她想自己往后应该有许多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事不着急。

如今她想得更多的，是这三个身份极其异常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造访青岩。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是来找白络瑜的，但问题是，她还真不像温毓那样了解白络瑜的过去。她可不知道白络瑜是什么左相！他自己不说，她也想不起来问——谁会问这个啊！白络瑜确是怪了些，他不经商不为官，家中无亲族，身边仆役寥寥，一年到头带着她东游西逛，所见之人却无不对他恭敬客气，连带她也颇有“鸡犬升天”的待遇，委实不大正常。可若一直生活在这种“不正常”之中，反倒会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啊。

这三个人的到来确是算是一个契机，她想好好梳理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自然是好奇他们的目的，第二是好奇这个组合，第三则好奇怎么就这么巧赶上自己久别归家。

怎么就这么巧呢……

正不得其解，只觉腰里一紧，身上一轻，便偎上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也没挣，反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视线还是往外落在荷花上。

“阿御，还生我的气吗？”

2、

生气？生你的气？覃御在心里否定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就算当初走的时候有气，如今自然也早已烟消云散了。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在外面走得太远了，索性就转了个遍，这不代表我不想回来。所以就摇了摇头。

白络瑜觉出她的动作，心下的欢喜便漾成了海。这孩子在他身边寸步不离长了八年，他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长成一个稍明事理的少女，期间花费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己才明白，他不可能不疼她。当日她负气出走一去不归，如今回来他自然最担心她会不会和自己有了隔阂。

幸好这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覃御没怎么留意白络瑜的情绪，她又想了一会儿心事，才撤撤身子，盯着他打量了一眼。

他还是没变样子。这哪儿像是三十八岁啊，说十八岁都绰绰有余！一边想，一边忍不住蹙了蹙眉，眼里颇为嫌弃。

白络瑜自然也在看她。这人穿着竹叶纹的白衣裤，外面披了一件直垂到脚面的浅绯色纱衫，衫子上绣有活灵活现的五色蝴蝶，长发还有点湿，从前留了那么多年的齐眉发帘已长得长长的，被她胡乱掠在耳后；个子明显长高了，脸面也长开了，眼神里清明多过懵懂，只是那蹙起的小眉头和撇着的小嘴巴一如往昔，那种美而不自知的样子最叫人心痒。

白络瑜不是会约束自己的人，一高兴便照着从前的习惯，叭地在她腮上亲了一口。

这一下顿时把覃御惹恼了，她一脸嫌弃地拿左手抵住白络瑜的肩膀不让他靠近，又用右手擦了擦脸，毫不客气地斥一声：“你别不讲规矩！”

白络瑜存心逗她，便厚着脸皮问：“这是什么意思？”

覃御见他明知故问，气得一巴掌打过去，怒道：“人家七岁便不同席了，你倒好，什么都不同我说！我出去不知叫人家笑话了多少回！”——当真的，她十三岁初潮前一直是和白络瑜一个屋子睡，她毕竟年小，不知忌讳也罢了，家里竟也无人与她提醒，连董伯娘那么个规行矩步的人，都似乎“迫于”白络瑜的“威压”而不曾对此发表过意见。

白络瑜见她果然开始挑这个错，也不以为意，反而又将她捞到怀里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阿御，你可不像是会为了这个怪我的。”

覃御一把将他的下巴推开，掐着他的脖子直嚷：“我都十六岁了！人家这个年纪都成了亲，孩子也有了，你还将我看作孩子！”

实话说，白络瑜对覃御确实极好，不过他的毛病也很明显：他宠着覃御的方式简直像是宠一只小猫小狗，难怪她烦他。小时候也算了，他自己没孩子，刚开始面对一个满身伤痛的幼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养，难免过于小心翼翼，无论吃饭、睡觉、念书、观花……她还没走两步，他就怕她受不了——而且也确实不耐烦她那么慢腾腾的——往往抱起便走。后来覃御吃胖了长高了，脾气也养了出来，很不喜欢他动不动就抱，他才不得不收敛了许多。然而行动上虽有所收敛，心态还是没多少变化，到如今他还以为她是个需要自己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的瓷娃娃。

“再欺负我不回来了！”覃御放了句狠话。

白络瑜转头避开她的手，一脸无辜：“两年也不回来，我愁得一夜没安生睡过，还说我欺负你。”

“你也两年没找我啊！”覃御不服气地反驳，“可别说找不着！”

“找着了你回来吗？”

“你求我就回来了！”

“我像是会求人的？”

覃御没吭声，放手不掐他了，但也不理他了。白络瑜只得郑重说：“阿御，你若想让我求你，就不会躲得那么结实。知道我找到你花了多久吗？”

“反正不是两年！”

白络瑜握了她的腰将她放在栏杆上，继而捏着她的下巴，恨得眼里出火：“我花了两个月！你是要吓死我啊！”——对别人来说，两个月或许不算什么，可他是白络瑜啊！

“才两个月？！”覃御毫不领情，又是一巴掌拍过去，“你果然是不想叫我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白络瑜将她按在胸前，没让她看见自己的脸，“我是怕你太离不开我。你的确快长大了，或许总有一天得离开我，我想看看……看看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