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My lollipop（1/2）

我想要拨开心里所有的迟疑和不确定，站在你面前，你会愿意看一看我吗？

……

苏缓歌一直觉得她和安安很有缘分，而且让她很感动的是安安对她非常信任。秦子逸不说，她也能看得出安安很喜欢她。

吃饭那家餐厅到苏缓歌住的地方，不过二十分钟车程。这样短的距离，秦子逸却对她说了很多。她很意外。她意外的是秦子逸其实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冷，也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但更意外的还是秦子逸跟她说的话。

安安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孩子，天真活泼，很讨人喜欢。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样开心的一个孩子的父母在他还在八个月大的时候便去世了。

“飞机失事。”秦子逸声音很平静，“我姐姐姐夫带着双方的父母，四个老人，一起去新马泰旅行，从马来西亚转机飞回来的时候……”

“她本来拜托我照顾安安两周，结果，”秦子逸声音低沉，却轻笑着说，“我帮她照顾到现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把这个小麻烦精接走。”

秦子逸的声音依旧很好听，温暖干净。车里温度很合适，可在这样安静的夜色里，苏缓歌听着他的声音却像是把心泡在冰水里一样。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时候，他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她只觉得如鲠在喉，眼里满是酸涩。而旁边的安安却睡得香甜，他斜着脑袋，砸了咂嘴。

“你把他照顾得很好。”她低着头，帮安安把口水擦掉，又轻轻地捋了捋他的头发。

秦子逸看着苏缓歌有些悲伤的脸，他想，也许是因为安安喜欢她，自己才会跟她说这些。他之前就问过安安为什么喜欢苏缓歌。安安说她对他很好，像妈妈的感觉。他听了心里一片冰凉，也自责。他周围都是大多是男性朋友，所以安安平时接触得很多的都是男性。就算有女性，她们也只是觉得安安很可爱。像苏缓歌那样细致到会检查安安是不是踩水把袜子打湿了的，却从来没有过。他自己照顾安安，更多的是想要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是他忽略了，安安不过是个四岁小孩，这个年纪，正应该是在妈妈身边撒娇的时候。

“他看着很乖，但其实非常调皮。”秦子逸轻笑着说。他提到安安的英勇事迹，也许可以不眠不休地说上三天三夜。而苏缓歌一直听着，带着笑。她知道安安是个鬼灵精，她爱怜地摸了摸安安的脸，他手里还半握着她给他的电阻。她帮他把电阻收起来，放进书包里。

“他要是天天去你们实验室，”秦子逸把车停到苏缓歌楼下，回头正好看到她把安安手里的电容电阻放起来，他笑着问，“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位物理学家？”

苏缓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安安很聪明，学得也很快。”

“那秦先生再见。”苏缓歌出来，站在车边，跟秦子逸挥挥手，“谢谢你的晚饭，以及送我回来。”

秦子逸也对她笑了笑，挥挥手。

苏缓歌路过楼下的时候，去沈慕为那里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看样子他还没有回来。回到自己的小屋，max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便匆匆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她蹲下来，握着max的“手”，对它说我刚刚帮你看过了，你主人还没有回来。max舔了舔她表示回应。

夜色撩人。沈慕为站在阳台上，看着苏缓歌从那辆车上下来，她低着头，对着车里的人挥手。他在电气学院楼下见过好几次那辆车和那个人，那个人的小孩似乎和她很熟。其实他傍晚就回来了，去学校正好看到她上了那辆车。那会儿天色刚刚开始暗下来，邱源逊把车停在云杉下面，一片阴暗。他就在那片阴影里，看到她对那个人微笑，依旧是疏离客气的神情。邱源逊回头问他要不要跟上去。他看着越来越远，与暮色融为一体的车，轻声说不用。

的确不用。

于他而言，能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便已心满意足。她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读研，读博，整天整天地泡在实验室里，科研学术。他会在阴影里帮她解决一些无足轻重的问题。他从来不贪心。其实这次搬到她楼下，他也会觉得有些不安，怕自己隐藏了许久的秘密被发现。可是，心里却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她。朋友，只是朋友，这样很好了。

他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片昏暗。他坐在沙发里，看着这一室冷清，脑海里全是她对着那个人的笑容，眉眼弯弯。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一个人站在纽约市最高的写字楼里，望着窗外发呆。窗外大雨滂沱，和狂风一起拍打他的内心。反反复复地阅读，那封信的边角已经被他磨得有些卷曲，最熟悉的笔记和汉字，里面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却怎么也不想读懂。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他的小姑娘，怎么就谈恋爱了？他对她的记忆还停在当时大学入学时候的那个眼神忐忑却故作平静的小女孩身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她却恋爱了。不是没有预见过这一天，只是心里一直觉得这一天不会来得这样早。所以当这一刻突然来临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有多痛。

晨光微熹，黑夜退去，狂放暴雨的夜晚终于结束，天气放晴，而他终于也想明白了，他的小姑娘始终是要长大的。他又像入了魔一般，拼命地工作后把未来两周的时间都空了出来，从地球的另一端飞了回来。s大校园并不小，想要偶遇一个人的概率小于万分之一。他查了她们年级的课表后，一直在电气学院各个自习室徘徊，直到第二天晚上，他终于在一个自习室里看到了她，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她带着耳机，低着头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她身边的男孩正趴着睡觉。他就坐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微微一回头，就能看见她们。他假装自己也在上自习。很快他发现，那个男孩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睡着，男孩朝着她的方向趴着，偶尔睁开眼，偷偷地看她。而在她要发觉的时候，便又闭眼。这样数次，她发现了，对上男孩的眼睛，轻轻一笑，又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

沈慕为在那一刻，有些庆幸自己用听力换来的好视力，他虽然听不见，可是视力却好得出奇，他看到那个男孩对她说咱们出去走走吧。而她说高数作业还没有写完，还有大物实验报告要写。男孩听了有些不高兴，又问她说作业重要还是陪他重要。她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是把书本收拾了起来跟那个男孩出去。

他就看着她和他手牵着手从他面前经过，她笑容很淡，却直达眼底。他想他不喜欢那个男孩，可是她喜欢，因为她笑得那样开心。他总在想，如果可以，他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只是，他好像缺乏能够给她的理由。因为他连见她都只能这样躲躲藏藏。

他又回去了，重新回到纽约繁忙的工作里。公司的一切都已经很稳定，但他依旧亲力亲为，让自己忙一些反而更好。之后又收到过她的几封信，他狠着心，一次也没有回复过。就这样结束，她会遇见更好的人。他的桌子上摆了一张苏缓歌的照片，侧脸。是她高三的时候，他偷拍的。那时她还穿着红白色的校服，大而肥，完全不合身，抱着一大摞书，微微低着头。他却觉得很好看，就拍了，洗出来，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把那些信全都锁起来，却始终舍不得把那张照片收起，一摆就是好几年。公司越来越好，办公室越换越大，唯独那张照片一直没换过。

朋友们都跟他打听照片里的那个女孩是谁，他说是他的lollipop(棒棒糖)。八卦的朋友们说没有想到他这么纯情，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棒棒糖姑娘带来见一见他们，他总笑着不答话。因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或者说是他逼着自己不去联系她。她给他写过几封信没有得到回应，她也就不再写了。他其实只是不想在她写给他的信里看到有关于别人的任何字眼，所以他其实也是自私的，也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