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荷叶蒿子灯（1/1）

这天早上，淡竹庵侧门突然有一个十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少年带着面黄肌瘦的少女晕倒在地。幸亏院里小尼打扫卫生时候看到了，抬进庵里，勉强灌了一些糖水，两人才清醒过来。原来他们是来自西南的一对兄妹，家里虽不是大富，但也算殷实。只是年少不幸，父亲母亲因遇土匪双双遇害，而亲族们容不下下他们俩，便商量把正青春的女孩子送去给人做小妾，男孩子有机会也随便分点财产，打发分家即可。女孩子得知自己会被送去当小妾，死活不愿意，便偷偷告诉哥哥，与哥哥离家跑了出来。可怜两个孩子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路从西南流浪到京都，身上那点银子花光了，两个人生了病。那天晚本来是想在淡竹庵侧门下稍微歇下脚的，但没想到两人因筋疲力尽，又几天没吃东西，一睡差点不能再醒。

两人身上还有路引以及一路而来的通关文书，倒不像作假。净月师傅虽然同情二人，但也不好让二人留在淡竹庵，尤其还有一个半大少年。便让二人带了她的信去京城郡主府找谢繁缕，谢繁缕的郡主府人也少，随便给两个孩子安排个活计，也不错。谢繁缕看着净月师傅的信，以及两个少年人，对净月师傅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府里的人也不多，这二人又都是在家读过一些书的，据说还曾习过一些武艺，在郡主府平时帮帮半夏也可以。少年叫乌头，少女叫细辛，两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京城中元节放灯多集中于城北的流白河。流白河两岸皆是古槐高柳，众绿成荫。此时正是晚霞乍生，夕阳欲下之时，河畔多人，轻衫白袷，沿岸而行。车马滚滚，街尘阵阵，清风缕缕，柳丝依依。不少儿童以荷叶燃灯，边跑边沿街高唱：“荷叶灯，荷叶灯，今儿点了明日扔。”也有一些孩子用青蒿粘香点燃摇晃，谓之“蒿子灯。”蒿子灯轻轻一晃，宛如万点流萤，倒也有趣。街边还有一些卖彩纸做成的荷花荷叶花篮鸥鹭之类的纸样儿，都可为灯。街上还有出售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等物品的，也有人用纸糊的木架子摆放上物品转悠着叫卖的。城内东西的瓦肆里，和七夕一样，热闹的地方也有卖果食、种生、花果之类的东西，以及印刷、出售《尊胜目连经》。又有将竹竿砍成三截，高三五尺，上端编织成灯窝的形状，叫做“盂兰盆”，挂搭一些衣服及冥钱在上面烧掉。远处勾栏瓦肆里的艺人，从七夕过后，便开始搬演《目连救母》杂剧，直到今日止，观看的人每天成倍增加。

昨天开始城中即有人卖竹叶了，祭祀时用其铺衬桌面。又有卖麻谷窠儿的，也是用来在祭祀时系在桌子腿上，意在向祖先报告秋天的好收成。还有卖鸡冠花的，又叫做“洗手花”。洗手花也是中元节供奉祖先不可少的。中元节给祖先上供斋饭，刚天亮就有人卖穄米饭的，挨家挨户地叫卖，也有向祖先报告秋天好收成之意。还有卖转明菜花、花油饼、馂豏、沙豏等食品的。城外有新坟的人家，要前往拜祭扫墓。宫中也派车马往道者院去祭扫。道者院及祠部下属的各个部门，举办盛大的集会，焚烧纸钱堆成的钱山，祭奠战争中阵亡的军士们，设置超度孤苦亡灵的道场。

京中的平常百姓，也大多在这个夜晚在流白河里放一两盏河灯，以示爱思。谢繁缕中元节一般会亲手做一盏，点燃灯中的蜡烛，放入河流中，看着它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