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酸卤梅汤（1/1）

夏末初秋天气还有些炎热，黄昏后稍微凉爽一些。天色微黄，几朵彩霞，飘飘浮浮，掠过参差不齐的亭台楼阁之上。街边有人家种了几株紫茉莉，一丛凤仙花儿。此时，正是两花繁盛的花期，花色耀眼夺目。几只红色蜻蜓，围着绕着花儿，低低飞着。从门内跑出来一个穿粉色半臂梳双丫髻带纱布头花的小女娃娃，蹲在凤仙花丛旁边，细心采撷艳红色的花朵。一个小男娃，大概是她弟弟吧，从院子里拿出过家家用的药臼与捣药杵，放入小姑娘采的凤仙花，慢慢研磨着，磨成花腻。凤仙花腻加入明矾粉末，涂在指甲上，经久不褪。还有一个看起来稍大点的小女孩，在摘紫茉莉成熟的黑种子。一边采着，兴奋地告诉玩伴，“这花种子掰开之后是白粉粉，擦在脸上，白白的，还带着一股清新的香味儿呢。我摘了，给你们也试一试吧。”远处的巷口，隐隐约约传来铜碗击打声并几声吆喝，那是卖酸卤梅汤的小贩。几个孩子听到这声音，花也不摘了，急忙跑回门里，拿出一个大瓷盆，跑到酸梅汤小贩那里花上几个铜钱买上一大盆梅汤，既好喝又解渴。喝不了的，还可以浸在井水里，晚上乘凉时再喝。酸卤梅汤在京都乃是夏季初秋常见之物，此时正多走街串巷的小贩。梅汤通常装在大铜坛里，有加冰与不加冰之分。上好的梅汤多选用福建产的乌梅，甘肃产的甘草，陕西产的山楂并蜀中产的黄冰糖，用砂锅熬制，放凉后再撒上一层干丹桂花，汤色鲜亮，色泽诱人。小贩推着装梅汤的车子，偶尔停下来敲打铜制的冰盏，吆喝几声酸梅汤，便能引得不少路人，街坊口舌生津，喝上一碗，更是舌冷齿凉，沁人心脾。景初都忍不住想买上几碗，自己喝一碗，给谢繁缕一碗，去去暑气。

谢繁缕这会儿还在思索着什么，刚才景初说那些话，她微微一愣抬头看了景初几眼，又低下头去。谢繁缕长在淡竹庵，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纵使她读过很多书，也搞不懂此时景初说这话的意思。谢繁缕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直截了当地拒绝比较好。但当她对上景初满含期待的眸子，刚刚想好的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低着头小声说：“世子与我，如此相称，不合规矩吧。况且，我与世子非亲非故，又不是太熟，这样以兄妹相称，恐被有心人听了去，对世子清誉有损。”景初以为以谢繁缕的性格，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呢，但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不是那么坚定，说明他还有点希望。

景初又说：“繁缕郡主，你不要误会我有别的意思，想太多。我这么说，也是一定程度上遵循了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对你十分怜爱，又说服圣上赐予你郡主之位，但毕竟皇祖母年纪大了，又深居宫内。即使再疼爱你，权力再大，也有鞭长莫及之时。你在这京中，没有可依靠的母族，又和父族不是那么亲密，也没有什么可以信赖的朋友。万一遇到什么事情，皇祖母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者说，你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依赖皇太后，什么事情告知她，你还是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熟人，至少遇事能够商量。”景初说到这，顿了顿，“不是我自夸，这京中，我再熟不过了，你我年纪也相近，我比你虚长几岁，又是男子，做事也相对来说，比较方便。你母亲慈航郡主与我母亲当年多有生意上的往来，交情颇好。只因我母亲这些年因故多在江南，极少回到京中，不能照顾你，她甚是愧疚，觉得愧对于你母亲。每次我前往江南，我母亲总是打听你的近况，再三叮嘱我，在京中要对你多加照料，莫让人欺了你。”

景初说到这，停了下来，面露愧色，“可是我对于母亲吩咐的事情没有办好。我知道前些日子，你获封郡主时的流言。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能让流言传播，伤害你，眼看着你委屈，真是抱歉。”

听景初这么说，谢繁缕连忙摆手：“世子不要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啦。我不在意这些的，别人喜欢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不好意思，让世子受我的影响啦。”

景初就知道谢繁缕这么大方明理的姑娘不会在乎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即使知道这些传言伤害不了她，景初还是很生气，当初听说之后，立即派人调查传言的来源。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抹黑他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