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闲着也是闲着（1/2）

快六点的时候，十三的电话来了：“日之夕矣。”

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许愿佯怒：“你骂我不是人！”边说边离开众人走到角落。

“式微，式微，胡不归？”十三还在调戏她。

少时许尽楠被二伯父逼着读诗经，许愿旁听只觉拗口，如今方领略其中缠绵悱恻之意，心中一甜，嘴角不觉扬起来，小小声说：“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许愿返回拍摄现场，那个台湾化妆师见她晕生双颊眼波流转的情态，打趣说：“瞧你的样子好像潘金莲，是男朋友的电话吧？”

许愿问他：“这难道也是到北京后学的？”

“不是不是。这是我妈妈常说的话，我姐想养猫，我妈不喜欢猫，说猫吃完鱼的样子象潘金莲，我看你……，所以……”

许愿转头瞄一眼镜中的自己，不像潘金莲，倒像古龙说的：刚偷吃了三百只鸡的小狐狸。这么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她赶忙把摄影师叫过来，关于下一组拍摄她有了更好的主意——放一面落地镜，旁边的沙发上放着搭配好的服装，然后模特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白色吊带面对镜子坐在地板上，好像刚刚沐浴完毕正坐在地上琢磨穿什么衣服。然后再拍一张模特换上服装后在镜子里的影像，在后期把这两张图片处理成一张：一个女人在魔镜前沉思，魔镜则呈现出她穿上衣服后的美丽样子。摄影师很喜欢这个创意，和许愿又仔细敲定了一些细节，最终修改成类似逐格动画的效果，镜子作为魔法世界的出入口。脑力激荡下，他们又决定重新拍摄封面图片，把背景破个大洞，然后透过洞来拍摄模特。

这么一折腾，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工。许愿拎着一堆东西走出摄影棚，四顾无人也没有十三的车，打电话一问，原来他在旁边的咖啡馆等。

那个咖啡馆以前是个仓库，大铁门重新刷了漆，写着：闲着也是闲着。十三叼着烟从门里不紧不慢地晃出来，顺手接过许愿手上的一堆东西。许愿等过人，知道等人的滋味有多糟，良心发现外加愧疚之下，使一招飞鸟投林，一头扎进他怀里来了个熊抱，仰着脸问：“等急了吧？”

十三努力仰头，避免烟头烫着她，口齿不清地说：“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人擅长等待。”

等她终于抱够了松开他，烟灰已经积了长长的一截，微微一动就分崩离析掉落下来，许愿手疾眼快伸出手接住，正要得意的笑，呼出的气又把它们吹散，十三低头欲亲，许愿后退一步，傲娇地拿搪：“还衣服要来不及了！”

十三叹口气，把东西放进旁边一辆蓝色的mini里，“走吧。”

“咦？你换车了？”

十三示意她先上车，“我故意的。”说着示范给她看——右手往旁边一滑顺势放在许愿的腿上。

许愿一脑门黑线，十三见她脸上的表情，料到她心里没好话，逗她：“在想什么？”

许愿想的是：虽然我不是潘金莲，但你绝对是西门庆！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知道十三的伎俩，再不肯把话茬送上门让他占便宜。她把手伸出窗外，分开手指让风从指缝间穿过，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正享受间，一辆车从右边强行超车，许愿受惊缩回手，那辆车的司机又扭头吐了口痰。许愿被恶心坏了，一叠声地喊：“恶心！太恶心了！”

十三加快车速追上去，两辆车齐头并进时，他对许愿说：“吐回去！”

许愿没想到这招，闻言很是跃跃欲试，但是尝试后发现不行，吐痰是一门技术，她可没练过，她不好意思地望着十三：“要不算了吧。我没那么多口水。”

十三嘲笑她：“你不是口若悬河吗！”

“我又不是羊驼，擅长吐！”

还完衣服，十三带许愿去胡同里的一家小馆子吃东西。怕胡同里不好停车，十三拐进胡同看见一个车位就把车挨墙根停下，离目的地有点远。走到地方一看，不象饭馆倒象民宅。吃饭在西厢房，老板是一对老夫妇，他们进去的时候，老头老太太正在对酌，老太太放下酒盅招呼他们：“吃点什么？”

十三熟络地说：“随便弄点就行，有什么吃什么。”

“那来个卤鸭肠，红烧带鱼，炝炒土豆丝，青蒜炒拆骨肉，一个汤，凉菜随便盛两碟，今天有猪天梯。吃馒头还是米饭？”

许愿听得口水直流，“吃馒头！”

老太太到厨房吩咐了一声，就又和老头对酌去了，许愿很喜欢这氛围，偷偷问：“猪天梯是什么？”她听都没听过这东西。

“你好，宝贝儿！”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许愿一跳。定睛一看，原来墙角挂了两个鸟笼，里面各养了一只黑不溜秋的鹩哥。

老太太转过脸跟她说：“这鸟喜欢胡说八道，你别介意。”

“没事儿没事儿。它还会说什么？”

老太太很骄傲，说：“它俩会的可杂了，跟说相声似的，一个逗哏一个捧哏。”

仿佛为了证明老太太的话，那只鹩哥又说话了：“中国队！”

另外一只一本正经的接上：“加油！”

“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梦想！”

许愿要笑死了，没想到那只叫她宝贝儿的鹩哥又开口了，学的猫叫：“喵！”这次那个捧哏的鸟没反应过来，停了一会儿才说：“恭喜发财！”许愿捂着肚子笑：“哎呦，这包袱抖得好！”

猪天梯第一个上，许愿狐疑地看着十三吃，“到底是什么？”

“你用舌头舔一下上膛，”十三指点她：“舔到了吗？像不像梯子？有的地方管这个叫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