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兰姨之死，痛彻心扉（1/1）

任影幽一如既往的来到桃林，从树顶掏出那本《太虚剑法》，开始潜心修炼。尤其看到掩饰在兰姨眼底的恐惧和悲凉时，她便决心勤加练习。任影幽打开剑谱，看清招式，旋即练了起来，一招一式，都经过反复琢磨，边练习边想破解之法。

任影幽在桃林足足待了五天，她虽研究透了招式，可却发觉自己只是徒有虚招而已，剑招和内力没法融为一体。她想回去问问兰姨，虽然兰姨武功不及她，可毕竟年长，见多识广。于是一个回影，就飞向远处。

任影幽飞到半空，竟见她家火光四射。跌跌撞撞的奔向木屋，顾不得弥漫的浓烟和大火，冲进去，四处搜寻，忽然一条徐徐延伸的赤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浑身颤抖，扑向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兰姨，轻轻抱起兰姨，两行清泪和她仅存的温暖在大火中悉数化为灰烬，“兰姨，谁？是谁？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兰姨只是大口吐血，眼神开始涣散，红唇中只能发出微弱模糊的杂音，“我在听，兰姨，你说，我懂。”任影幽哽咽着，眼睛里早已雾气缭绕，怎么都擦拭不去，但此刻的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兰姨努力挤弄着唇齿，“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你说。兰姨。”任影幽看着那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一张一合的唇瓣，泪水浸透衣衿却不自知，“虞泉梦凉，何以笙簧。羲和遗尚，仰止景行。歃血易康，死生予相。影落宸极，亘古流芳。对吗？兰姨。”

兰姨满意一笑，艰难的点了点头，眼底里已是从容淡然，唇瓣轻颤，吐露着她最后的留恋。任影幽还未看清兰姨的唇形，她却已敛上了双眼。任影幽轻轻唤了一声：“兰姨。”却久久等不到回应，她知道，这辈子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等到兰姨的回应了。她的脸色开始泛青，一大口血倾泻而出，像极了那曼珠沙华摇曳出的花蕊，尽数星星点点的缀在她白色的衣衫上，眸色里倒映着熊熊烈火，眼睛瞬间变得猩红。

任影幽抱起兰姨，越过红焰，飞到桃林深处。她觉得心口有东西在撕裂生长，像有一把刻刀在雕琢，又像嫩芽破土而出一般，她半落衣衿，却看见一朵妖冶妍媸、殷红如血的曼珠沙华绽放于心口，竟和那天从御龙九宸吐血后成形的一模一样。任影幽微眯了一下眼睛，不发一言。徒手扒开桃树根旁的泥土，将兰姨小心翼翼放好，捧起一抔，洒在兰姨身上。任影幽将兰姨葬在桃树下，同时也将旧时的自己埋葬。跪在坟头，叩下三首，并未起身，足足跪了三天三夜。无人可知亦无从知晓她所思所想，只是她身上散发的气势与之前大相径庭，是霸道狂傲中透露着丝丝的媚骨风情，夹杂着惑人的危险。

颜舒微小跑赶到桃林之时，却楞在离任影幽不远之处，不敢靠近，因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任影幽，彷如她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清和淑善，一个妖韶扬邪，却不见半分违和，她眼底流淌的张狂，嘴角轻挑的嘲弄，皆在讥讽如是所闻的天道无常。

任影幽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遵从天道，顺应命运，可到头来呢？她遵从天道，却换不回兰姨一世长安，让她命陨身亡；她顺应命运，却只得一秋枯骨没入黄土，始终剩她一人在这人世颠沛流离。她要这无常的天道来何用？她绝不容忍自己再用“顺应”二字释这天道。谓空谓无，谓天道无常，却未有一言，谓这天道即无中生有，既是如此，她便让这天道有常，万物皆与之存亡。

“影幽。”颜舒微撕心裂肺的叫喊，任影幽只是木然的转头回望了一眼，默默起身，忽而开始仰天大笑，脸颊上的泪水落得是那般急切，蓦地又戛然而止，无悲无喜，清冷说道：“舒微，你先回去吧。”颜舒微随即在兰姨墓前叩首三下，离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