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样的月光消失了（1/2）

医院里面的消毒水的味道中用惯夹杂着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浑浊的人的味道，无论用了多少消毒的工具，那种味道似乎就是沉闷的，像是久热之后等着一声响雷的天气。

李小光的对面坐着要给张文手术开刀的医生，本来这个手术他和张文都是希望欧阳欲晓来给自己开的，没有想到被欧阳给拒绝了，原因是害怕自己在手术台上因为情感问题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听欧阳这么说，李小光总觉得那妮子就是敷衍，都是老朋友了，她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啊，再说了不是说医生都是给熟人开刀吗？欧阳欲晓怎么就不能给张文开刀了。原本李小光对欧阳还是怀有很不理解的态度，直到现在——

以为满脸震慑力的大夫坐在李小光的对面，一脸严肃的在给他讲术前的谈话，谈话结束以后，就要签上字，然后明天手术。

这位大夫身上的白大褂，看起来不是很干净，就像是没有洗净过一样，但是看长相还是比较帅气的，此时他一脸的严肃，一字一句力求让李小光听得明白，“张文女士明天就要手术了，在手术之前我们都要进行这样一次例行的谈话，把手术中的风险和术后的风险务必介绍清楚。”

看着医生一丝笑容也没有的脸，李小光感到心里一阵的紧张，就像是有一根弦被绷紧了一样，只有连连点头，认真倾听的份儿了。

“一般这种谈话，我们都不让病人在场，以免给病人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首先我们说一说什么是甲状腺癌症，”喝上一口水，接着说，“甲状腺癌又称thyroidcarcinoma是最常见的甲状腺恶性肿瘤，绝大部分甲状腺癌起源于滤泡皮上细胞，女性发病较多。癌症您也是知道，这都是属于世界性的难题范畴，是没有办法根本治愈的......”

嚯——的一下李小光就下意识的坐直了，脸上的肉都坠下来了，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医生。这次来做手术，他和张文是瞒着父母说来度蜜月的，就是怕父母担心。可是李小光没有想到，原来这个病是这么严重的。

“尤其您爱人的那个瘤子长在了离气管位置比较近的地方，是一旦侵入气管很有可能形成高分化癌，那么就是.......”

“大夫，”李小光摆摆手，感觉自己要受不了了，“可是我们认识的医生不是说这是一个惰性很强的癌症吗？”

男大夫立刻黑着脸，“谁给这么说的，你找谁做手术啊！手术是一项很精密的项目，现代医学不过是发展了一百多年，谁能保证手术过程中百分之百的没有问题？”说完，狠狠瞪了李小光一眼，接着说，“下面我们说说，在手术中会发生的不可预知的情况........”

张依然停下自己的小电动车，兴冲冲的走进宾馆上了电梯，她是打听过了确定上官策是住在这里的。辞职以后在家里面，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张依然做了一个决定，今天她来找上官策就是来宣布自己的这个决定的。

穿过宾馆的甬道，张依然看着手里面的微信记录，按照别人给的信息，找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上官策？你在吗？我是张依然啊？”可是无论怎么叫，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在宾馆门口，张依然响了半天，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上官策的电话。听到电话里面提示音表示电话已经接通了，便把脸趴在门板上认真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电话无人接听，门里面也没有声响。

“哎！”张依然站在门口，一脸落寞的转身离开。这个世界上最苦的恋爱是什么？

垂头丧气的到了前台，张依然问前台服务小姐，“住在5022房间里面的上官先生呢？”

前台小姐查了查电脑记录，告诉她，“这位先生今天已经结账离开了。”

张依然脸色立刻变了，心里真的感到非常不值得，自己这样算是什么呢？走到宾馆门口，她默默咒骂了上官策一声。可是骂归骂，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在爱情领域里面，爱的多的那个比较容易受伤。想到这里，她骑上自己的小电动车离开了。

迎着前面炽热的阳光，张依然觉得浑身发烫，那种热烈的感受，就像是爱情的感觉。“上官策、上官策、上官策。”她在心里面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无数遍。

今天的气压很低，天气非常的炎热，知了叫得让人心烦意乱。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蒸笼一样，在巨大的蒸笼中，刚刚改制的管道阀门有限公司，虽然刚刚改制，但是一点新气象都没有。

空调的冷空气呼呼的对着房间里面正襟危坐的上官策不停地吹，在他的脚下还有一箱不大不小的行李箱。有秘书给上官策递上来茶杯，他收下了，轻轻的点头，“谢谢！”秘书的身影一闪而过，对面在办公桌前坐着的董世宽的身影就落在眼前了。

“看样子上官经理今天是要离开我们这里喽？”董世宽笑着说，他看到了上官策脚下的行李。

上官策笑着点点头，喝了口水，“是的，我这次是休假来的，临走前哈市觉得都贵老朋友们打个招呼比较好。”

“这么说，”董世宽笑了，“我很高兴个，您能把我当做朋友喽！”

上官策也笑了，窗外的眼光照射进来，带着绿色和蓝色的分光，他很陈恳的说，“刚开始接触您的时候，我觉得您和普通的国企领导没有什么区别，身上有着浓浓的官僚主义的作风，坦白的说自己并不是很喜欢。”

听到这里，董世宽轻笑了一下，放手刚才在手里面一直下意识转动的自来水笔，看着上官策，等着听他接着往下面说。

上官策的目光则说不准看在那里，接着说，“现在看来，我坚信你不是那样一个人。”

董世宽笑着问，“何以见得。”

上官策说，“如果是一个只看钱图省事的领导，大概想着办法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掉了会更好，可是你费了这么大的努力把工厂改成股份制，不会是简单的只是做短线。”或者上官策现在说的，也是自己的期望。

董世宽收起是笑容，一本正经的对上官策说，“在这个厂里面呆的时间不少，而且是这个工厂最困难的时间，没有人希望这个厂子就这样倒下去。”看着笑容，可以感觉到他说的是心里话，实话。

上官策听到董世宽这个样表态，很高兴，心里有一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如果您能这么说，我认为接下来大家就有的可以谈了。”接着上官策直言不讳的告诉董世宽，“这段时间，我自己在这里已经耗了很长时间了，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的比较清楚了，现在可以进一步说一些细节问题，目前这个股份公司的难处是显而易见的，不说负债问题，所有的资产大部分也都是固定资产没有太多的实际价值，市场的占有率一点点被新生的品牌所占有，工人和技术也都是有着很大问题的，技术落后是明显的。”

听上官策说到这里，董世宽还想说点什么，又被上官策打断了，上官策接着谈道，“当然作为老品牌，咱们这里也有很大的优势。而且作为一个对这个公司或者说这个厂子有着特殊感情的生意人，我们很清楚这个厂子的优势是什么，凝聚力。虽然技术落后，但是并不代表员工的技术不行，还有品牌效力以及改制以后，国家必然会在政策上面进行一些扶持，如果我们公司可以和贵公司合资成功，那些流落在外的技术型工人不怕不回巢。所以这个公司的前途也是光明的，希望可以合作成功。”

听上官策长篇大论的说了这么多，董世宽从开始的防备到不满再到赞许，最后亲自开口，“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留下来在职工食堂吃点便饭。算是公司给你践行了。”

上官策笑着摇摇头说，“谢谢您的好意，说真的，距离在咱们厂食堂最后一次吃饭，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吧！很期待，不过我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情，希望下次可以和董事长一起来到这里，再见面的时候再进一步讨论合资的细节。”说完，把文件递给了董世宽，“告辞了。”

“那我就不虚留你了，期待以后还有更好的合作机会。”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上官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董世宽，很懂感情的说，“以私人感情自己真的不希望，以后再回家探望老人的时候，看到这个厂子已经不在了，甚至变成了所谓的开发楼盘。”

看着上官策的背影，董世宽对旁边的秘书说，“这个工厂还是有很多人才的，一会儿要召集人事和财务上的主要领导开个碰头会议，讨论如何把厂里面流落在外的人才召集回来。”

离开了管道阀门有限公司，上官策拎着行李在路边打了一辆车，上车以后，“去市中心医院。”

市中心医院里面，李小光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承受不了了，医生说的话那是越来越吓人，“现在我要重申一下，任何手术麻醉都是存在风险的；任何手术用药都会产生副作用，小到皮疹大到休克、死亡.......”

嗡嗡——李小光耳边就像是有很多蚊子在乱叫一样，太阳穴被空调吹得生疼。好半天他才问医生，“这些都需要我记下来吗？”

“那倒不用了，”大夫说，“手术前这些都是需要你来签字的。”

“我签字？”李小光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签这个字，这些条款里面的每一条都在告诉苏自己，推进了手术室以后，张文肯定就凶多吉少了！

“当然了，还有就是手术过程是不可预测的，一旦发生术中大出血的情况.......”

“好了！”李小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全是冷汗，“我们不手术了！”斩钉截铁的说完以后，就准备离开谈话室。

这下轮到那个男大夫着急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李小光离去的背影，“你想好啦吗？不做手术，你们也可以做保守治疗啊......”

走出谈话的房间，李小光的腿都软了，几乎快站不起来了。好半天才摸索着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拨通了欧阳欲晓的电话，“你们医生怎么都这样呢？什么什么你们都不负责们全都是我们家属来承担......”

“你说什么？我刚刚下手术，你怎么了？”欧阳欲晓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难怪你不肯给文文做手术呢，你是不是自己没有信心？”李小光的声音严厉了起来，随后又马上变得软弱了，“你说文文怎么办啊？她才三十出头，还年轻呢！”

“得得！”作为医生欧阳欲晓可能是经常要面对这样哭啼啼的场面，她好像是懒得和李小光在电话里面多说废话了，口气中稍微有点不耐烦。“你哭什么？不就是做个手术吗？像你们这样的手术我们医院一年能做多少你知道吗？要是都像你这样做个手术哭一场的，我们还不工作了！”

“你怎么......”这么冷漠四个字还没有出口，对方就已经挂电话了。

谈话室的大门打开，那位刚刚讲过鬼故事的男大夫得意洋洋的出来了，来到李小光身边，带着关切的深情询问，“你们确定好了不做手术了吗？”

“我怎么做手术？你们这不是不是推卸责任吗？这个字不能签！”

“我们这么推卸责任了？就是走到美国去，这样的手术风险也是存在的啊！”

在走廊里面，李小光和男大夫还在辩论着，远处传来啪啦啪啦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渐渐的由小变大，出现在大家的眼中。

“张家宁！”话一出口，就听出来了，是欧阳欲晓，“你都给我朋友说什么来着了！看看把人吓得！”

张家宁大夫看着欧阳欲晓，脸色立刻就笑嘻嘻起来了，“欧阳大夫，原来这是你朋友啊......”

不管张家宁在一边怎么给欧阳欲晓赔笑脸，李小光现在内心完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看到欧阳以后他更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就差泪水夺眶而出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说，“你说的，怎么和这个医生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狠狠的瞪了张家宁一眼，欧阳欲晓来到了李小光的身边，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刚才张医生告诉你的，是我们科里面的规定是必须要让你们知道的，你不用听他的，赶紧把字签了就行。”

“我不签！”李小光红着眼珠子，大声说，“这跟你说的完全就不一样，你不是说这是一种惰性很强的癌症吗？”说话时，胸口一起一伏，“可是.......”

欧阳欲晓了解的摆摆手，转脸看着张家宁，盯了一会儿。

张佳宁在一边尴尬的冲着欧阳欲晓和李小光笑了笑。

快步走上前去，欧阳欲晓在张家宁的屁股上就是狠狠一脚，“你有病吧！说话不分人啊！不知道那是我朋友嘛？”

张家宁苦着脸说，“我怎么知道啊！”

欧阳欲晓从他的手里面一把夺过一叠需要签字的文件，还是没有解气，在他的身上又是一脚，这才来到了李小光的跟前，“干什么呢？大男人，还能经点事吗？赶紧的给我签字，这个手术，必须得做！你想等到早前变晚期啊！你看看这些条款，写都是需要这样写，医生都需要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要是所有的手术都出这样的事情，我们医生还做手术干什么？”

李小光看着张文，再低头看看这些文件，有些犹豫不决。

“是这样的，”张家宁想凑到欧阳欲晓身边，被她狠狠地推开了，欧阳看着李小光，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好好给你解释一下，像是张医生刚才和你说的话，在我们医院都会必须走得流程。在我们医院，做手术超过十年的大夫，做这样的手术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例失败！”

听到这里，李小光的深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那刚才.....”

“刚才什么？”欧阳欲晓苦笑着，“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告诉你，我本来下个月能评副高的，结果好了，一个病患手术后因为突发型的心脏病，没有抢救过来了。家属肯定是不依不饶啊，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院里专门开了会，丑话说在前面。”

李小光长处出了一口气，“是这样吗，吓死我了。”

“吓死你了！你以为现在是过去啊，现在这个医患关系.......”

没等欧阳欲晓说完，张家宁在一边深深的叹气说，“还是那句老话啊，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们医生，救死扶伤还要挨骂被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