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浮生往事贰(1/2)
厅外,院前梨树上的梨花已经过了盛放的时日,如今结了豆粒大的绿果,与绿叶混在一处,树间偶有子规鸟稀疏的啼鸣传来。
厅内,楼欲倾仰视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一言不发。
楼梦生道:“你可知错?”
楼欲倾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第一回挨揍便是这一日。
他幼时性子倔,即使做错事,也从不愿低头服软。
父亲三天两头见不着一面,但于旁的的而言,这个不学无术的父亲对他最是宠爱。楼卢氏平素对他也是百依百顺,后院里的那些姨娘更是如此。
大户人家的孩子,总归要早熟一些,而他这个年龄的孩童正是辨知是非的时候,自己的父亲总是时常不在家中,问起缘由却并非忙于家业,而是寻花问柳。
旁的人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多嘴,母亲与姨娘们更不会在他跟前提只字片语。
然,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父亲的事,他知道,很小很小的时候便都知晓了。
因此,楼欲倾到底还是能有意无意的听闻一些风言风语。比之更可悲的是,这些传闻竟大多都是事实。
这些风评之中,他从来未曾听过一句好话。可楼梦生却还总在他面前端着一副严父的形象。
事实上,在楼欲倾眼中的楼梦生仅仅是个没有一丁点为人父母做派、只知道花天酒地、风花雪月的混蛋罢了!
如此,楼欲倾便对这个成日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讲着君子之道与行止规矩的父亲十分不服气。
“你可知错?”这话同那日说的一般无二。
那日,同样的天色,同样的子规啼,同样的父亲问着同样的问题,只是当时的他,不跪也不答话,于是惹恼了楼梦生,吃了生平第一顿家法。
也是那一日,连自己丈夫纳十几房姨娘都隐忍过来了的楼卢氏,观着楼欲倾屁股上一条一条的乌红印子,头一回同楼梦生怄气拌嘴。
如今,既然重走一遭,即便是假的,楼欲倾也不想吃这顿家法,更不愿自己本就情分浅薄的的父母因此再伤了和气。
故而,方才楼梦生说跪下,他便跪了,如今问知不知错,他沉寂半晌,老老实实的回了句:“孩儿知错了。”
楼梦生又道:“你即是知错,可知错在哪了?”
楼欲倾声音嚅喏道:“孩儿错在不该偷偷钻了小竹林的狗洞,溜出府约了隔壁胡府的胡言哥哥上街玩耍,害父亲母亲忧心。”
楼梦生闻言,不可置信的将楼欲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观他言辞恳切,不像是撒谎。
养不教,父之过。
虽说不动手,但家法又是另一说。原本楼梦生想着,今日若是他仍同往日那般不服管教,那便要好好给他上一上家法,让他知道何为孝?何为礼?
不曾想,今日的楼欲倾,如同后院阮姨娘院儿里养的虎猫,观起来气势汹汹,实际上,简直温顺的不像话。
楼欲倾此番认错的态度,让楼梦生的打算落了空。楼梦生神情如同旭日撒向大地后逐渐融化的积雪,虽然仍透着冷气,但委实柔软了许多。
楼梦生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父希望你亦能如此。”
楼欲倾道:“孩儿记住了。”
楼梦生算着楼卢氏也该归府了,便对着他道:“起来罢!下回你若想出府玩,一定得知会你母亲,若还这般偷偷摸摸的出去,便不会同今日这般容易了结了。”
楼梦生观着楼欲倾不应声,又高声问道:“你可明白了?”
楼欲倾有气无力道:“孩儿明白了。”
说罢,便闻得一声“咕~”这一声是从楼欲倾腹中传出来的。
楼梦生闻声心道:怪得不归府后有声无气、低头耷脑的,原来是饿了。想着,唇边便浮出一丝笑意,但立即干咳了一声,隐了下去。
记忆中,幼时的楼欲倾清晨走的急,没顾得上自己的肚子,回来便是吃了一顿家法,于是就“大饱了”。
而现实中,楼欲倾记得自己进风雨国之前,只是在静风亭喝了两碗清粥,便被连山拖着东拉西跑好几趟。凭借两碗清粥一直支撑到现在,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不管是幼时的他,还是现实中的他,反正眼下的他是饿了。
楼欲倾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有些尴尬的瞟了眼楼梦生。
他的这幅举动逗得楼梦生心中一乐,但仍旧板着张老脸。
楼梦生唤来桃红道:“桃红带少爷下去用膳。”
桃红观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少爷,以为自己的面上有什么秽物,羞的说起话都不大通顺:“方才、方才奴、奴婢听闻少爷归府了,便已经吩咐了厨房。奴婢这、这便领少爷去。”
楼梦生摆摆手道:“去罢!”
桃红道:“奴婢告退。”说罢,上前拉着楼欲倾的小手,出了前厅。
一离开前厅,桃红便活络了许多,突然垂首对楼欲倾道:“少爷,您瞧瞧奴婢脸上可有异物。”
廊畔没有一朵莲花的莲池,被风吹皱了平静的池面,楼欲倾望着绿油油的荷叶,思绪飘了很远。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少女放大了一倍的脸,惊得他往后生生退了一步,险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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