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2)
欧阳杜鹃从姐姐家出来,脸色苍白、神情沮丧。她本来情绪就很低落,又加上被人羞辱,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妈妈,小静姐姐好难相处——她一进门就冲我大发脾气,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表姐不再是以前那个表姐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郑杰拉住弟弟的小手,抬头望着母亲说,“我们高高兴兴去大姨家,结果又伤伤心心离开了。哼——以后,再也不去大姨家了……”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欧阳杜鹃弯腰抱起小儿子,嘴唇颤动着低声说,“各人有各人的事,不去串门也好,省得大家都麻烦。”
郑杰在母亲居住的大别墅里玩了几天,便被郑光银接回江州去了。
付春不常回家,大部分时间跟孙玉英在一起。欧阳杜鹃带着小儿子,同保姆住在三层楼的大别墅里,感觉冷冷清清。欧阳杜鹃渴望爱情,却又得不到爱情的滋润,因而失魂落魄、烦躁不安。她在杭州没有朋友,没有去处,没有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付春不在身边,便没有了依靠。付春每月固定给欧阳杜鹃一定数额的金钱(特殊情况例外),除去保姆的工资和日常开销,已所剩不多了。
欧阳杜鹃开始为自己未来的生活保障感到发愁,如果付春不给她生活费,该怎么办?三十几岁的年龄,想要找份满意的工作,显然是不容易了。她对自己发福的身材感到不满意,看到镜中脸上的色素沉着,一点自信心也没有。
夜色渐浓,一轮圆月悄悄爬上了树梢。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不能将往事连根拔起,挥之不去,拂之还来。
她俯下身子,默默地看着熟睡的小儿子——他长得酷似他爸爸,这让她又想起了付春。
曾经,付春是多么爱她!为了把她追到手,他想尽千方百计接近她,带她外出游玩,给她买珠宝首饰,逗她开心,还发誓:今生今世爱她到海枯石烂……然而,所有这一切,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曾经的山盟海誓,早已随风飘远。他抛弃了她,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她来到宽敞的露台上,默默地望着付春回来时必经的那条路。虽然她明明知道他不常回家,但是依然抱着一线希望——毕竟,他心爱的儿子由她带着,多多少少总有些牵挂!
浩瀚的夜空中,满天的星星,就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宛若一盏路灯,将银色的月光洒向大地。世间万物朦朦胧胧,仿佛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白纱。夜深了,四处静悄悄的,大地已经沉睡了。
此时,欧阳杜鹃倍感孤寂、彷徨,渴望付春能回到她身旁,陪伴她,安慰她,逗她开心。然而,她想到他已经变心,爱上了那个令她切齿痛恨的年轻女人,她又不想见到他。许久以来,她同他没有了温存,也没有了共同语言。他能问她的,仅仅是与孩子有关的情况。现在,孩子安然无恙。付春正躺在孙玉英身边,睡得又甜又香。
欧阳杜鹃遥望着皎皎空中的一轮明月,羡慕月宫里的嫦娥,幻想自己有双美丽的翅膀,能够飞向青天,去对月宫里的嫦娥姐姐倾诉心中的悲苦。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男人没有一个好货。”她喃喃自语,“女人好比男人的衣服,新的时候,常穿在身上。慢慢的,衣服穿旧了,褪色了,便丢在了一边。我不要做男人的衣服,我不要待在纷纷扰扰的人世间受苦,我要飞——”
她在痛苦中拼命地挣扎,却也摆脱不了人间的烦恼,于是便想到升天。听说,人死后会上天堂,天堂应该比人间好上一百倍。她闭上眼,想从露台跳下去,可又担心自己像付春一样,摔个半死……
“我没有犯错,过错在付春——他见异思迁、背信弃义,应该受惩罚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欧阳杜鹃独自徘徊在宽敞的露台上,自言自语,“我不该受惩罚,不该受折磨——所有的苦痛折磨,都是付春强加给我的——如果不是受他引诱,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过去,我有个完整的家。虽然郑光银没有多大的能耐,可是他对我确实是一片真心——他深爱着我,把我当公主一样宠着,惯着……没有比较,哪能体会到前夫的好?虽然付春有钱,有地位,但是大男子主义太重了!同他一起生活,我就像保姆一样伺候他,听他使唤,感觉好委屈。男人没有钱的时候,对老婆诚心诚意,有了钱就会变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呃……”
欧阳杜鹃倚靠着露台边雕花的铁栅栏,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对了,都是金钱惹的祸!金钱使男人的腰包鼓起来,让男人的思想膨胀起来。因此,付春变坏了,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付春。男人的保鲜期比女人的保鲜期长——人们常说,“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虽然我还算不上豆腐渣,可是再也不及从前那样貌美如花——我生了小儿子以后,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变老了十几岁,女人没了风韵,留不住男人的心。唉,要是我死了,他会打心眼里高兴的。他对我越来越冷淡,甚至不想同我多说几句话。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在没有得到心爱的女人之前,大献殷勤、费煞苦心,一旦得到手,热情一天一天耗尽,就再也没有了激情。后来,两个人已经无话可说……
付春从我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如今再也不需要我了,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问。我拥有什么?除了一些珠宝首饰和一些钱,什么也没有。过去,他曾经答应过给我买套公寓。他摔断了腿,那笔钱便花在了医疗费上。我没有房子,也没有足够多的存款,未来的生活保障谁来买单?要是时光能倒退十年,我完全可以靠脸蛋吃饭。无情的岁月啊,将我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又肥又胖的黄脸婆,叫我去哪里找工作?除非……除非去扫街、洗碗、捡垃圾……那些工种不仅收入低,还被人看不起!我是个贵妇人,才不想去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儿呢!我要让付春给我买保险,再给我一大笔钱。要不然,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如何是好?
欧阳杜鹃想到这里,泪如雨下。
“唉呀,唉——”她连声叹息道,“要是在江州,我还可以找亲朋好友打打麻将,聊聊天,逛逛街。在这里,我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孤独寂寞的日子好难熬啊!这样下去,我一定会逼疯——”
欧阳杜鹃百无聊赖,痛不欲生,视爱情为生命,没有了付春的陪伴,她度日如年,整天以泪洗面。付春对她的背叛,让她失望到了极点。她深深怀念过去,她同他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如今,再也回不到从前。她不能接受付春的冷落,更不能接受他抛弃自己同别的女人缠绵——她为了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以为他会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年轻貌美的孙玉英一出现,就夺走了欧阳杜鹃的所有!
曾经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天,欧阳杜鹃不断地回忆。昔日的甜蜜与今天的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活像一只掉入陷阱的羊,付春便是设置陷阱的猎人——他给她买珠宝首饰,带她外出游玩,以此作为诱饵,引诱她一步一步朝着他设下的圈套靠近……
她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不停地抽泣。
“我真傻!把一切都寄托在付春身上,我在爱情上越来越热烈,他却越来越冷淡。我对得起丈夫吗?他对我是一片忠诚。我对得起小杰吗?他对我是那么的眷恋。我对得起父母吗?他们对我是那么的信任!”欧阳杜鹃泪眼婆娑,自言自语,“唉,我对不起他们——是付春逼我走上了这条路。事到如今,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是猎人的错,如果没有猎人设置陷阱,猎物就不会掉下去。因此,我得惩罚猎人,让他受到良心的谴责!”
凄凉的月光斜照着寂静的楼台,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吹过,发出“呜呜呜”的悲鸣。
“人活在世上真的好累!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衣食住行?……人活着,为什么要遭受那么多的苦痛折磨?原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没想到这是一场噩梦!”她站起身,搓弄着冻僵的手指,触摸到戴在手上的一枚戒指时,又想起了付春,“唉——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此时此刻,他在干什么呢?正和别的女人亲热吗?没错。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亏我对他一片痴情!”
她咬着嘴唇,撸下手上的戒指,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下脖子上的金项链,拿在手上,端详了片刻,然后使劲儿往地砖上一摔,发出两三声脆响。
“诱饵!圈套!让这一切统统见鬼去吧!!”
她疾步走进厨房,关上玻璃窗,将煤气灶的开关一拧,又一拧,把气调到最小。管道里的煤气“咝咝咝”地冒出来,空气里有股怪怪的煤气味。
“人一死,马上就能摆脱所有的烦恼。”她先蹲下来,接着往地砖上一躺,呜咽着说,“付春见了我的尸体,一定会感到后悔——我要惩罚他,死给他看,让他的内心不得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她感到头晕乎乎的,神志逐渐昏迷。接着,她梦见一个陌生的黑影出现在面前,黑影背对着她,没法看见他的脸。这个不速之客,令她毛骨悚然。
“你是谁?”欧阳杜鹃问。
“我是……阎罗王派来的……”那人倒退着向她一步一步逼近。
“你叫——”
“我叫爱情。你不是最渴望爱情吗?我来了……哈哈哈哈……”那个黑影狞笑起来,突然转过身,将她猛地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吓得目瞪口呆,想挪动身子躲避,却已来不及。
那黑影似乎有千万斤重,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使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挣扎,却不能动弹;想叫喊,又张不开嘴巴。……倾刻间,她就被这个自称叫“爱情”的庞然大物给活活压扁了,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黄纸。她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地挣扎、反抗,想要摆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这时候,两只蟑螂从角落里钻出来,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接下来,她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身子。她睁开眼睛,看见小儿子蹲在地上,一边摇晃着她,一边哭着叫:“妈妈,妈妈——”
她猛然清醒过来,关掉了煤气阀,打开厨房的玻璃窗。
“出去,快出去!”母亲对小儿子吼道,“厨房里很危险!”
付平听了,吓得转身直往饭厅里跑。
“妈妈,”他哭着喊道,“我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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