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2)
付春把车掉转头,停在路边,拉紧手刹,侧转脸,含情脉脉地看着欧阳杜鹃。
“我也一样……亲爱的,我们去哪儿吃饭?是去水煮鱼馆吗?”
欧阳杜鹃吃了一惊,皱着眉头说:
“去水煮鱼馆!你疯了吗?不,我们去西餐厅吃牛排。”
“我很怀念水煮鱼的味道……上次,我带苏总去那里吃饭,脑子里总是出现你的影子:想起我们初次相识的情景,又想到你病倒在床,我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和你见面。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对了,你好像瘦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他说着,抓住她白皙的手,举到嘴边吻了吻。
“亲爱的,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脸,“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我能不瘦吗?我想你想得好辛苦,你知道不知道?”
“鹃子,我也好想你!”付春伸手轻轻抚摸着欧阳杜鹃粉红的脸蛋,“哦,你发烧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发烧啊!待会儿,我给你打一针,注射一剂退烧药,保管治好你的病。”
“嗯——讨厌!”欧阳杜鹃娇嗔道,涨红了脸,眉开眼笑地望着付春,“我病得不轻,恐怕一针不管用,至少也得两针……”
“哈哈哈……”他不禁仰头大笑起来,用手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女人是花,男人是露,撒上几滴,便充满了朝气!——现在,我们去哪个地方吃晚饭?”
“一直往前面走,到了湖滨路口,再往右拐。那里有家西餐厅,味道很不错。”
付春和欧阳杜鹃从西餐厅出来,天色已暗了。她坐在副驾位置上,他开车带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紫竹苑。
她下车后,径直往家里走。他跟在她身后,并保持一定的距离。旁人看了,谁也不会想到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到了家门口,取出拎包里的钥匙,打开家门,换了一双红色凉拖鞋。他一进门,她就把大门锁上了。付春脱下脚上的旅游鞋,换上郑光银的蓝色凉拖鞋。接着,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
付春关了手机,取下腕表放在床上。
“我的美人儿,我等你等了好久了,我们俩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什么时候离婚?”
“等郑光银回来以后……”她说着,把主卧室的浅绿色窗帘拉好,脱了身上的外衣,露出淡紫色的蕾丝内衣、内裤。
“你穿这套内衣漂亮、性感,有一种朦胧的美,让人想入非非。”他低头欣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一副很陶醉的样子,“你的身体好撩人!亲爱的,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说着,急忙脱去身上的衣服,将她推倒在床,饿狼般地扑了上去……
第二天,郑光银母子俩离开杭州,直奔上海。儿子陪母亲去了陆家嘴、南京路步行街、东方明珠电视塔……下午三点钟左右,母子俩走进人潮汹涌的火车站,坐下来,愉快地谈论着。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检票了。这时,郑光银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喂,你是哪位?”郑光银问。
“是我……牛兵。哥……你……在哪儿?”牛兵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在候车室,马上就要检票了,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快说!”郑光银板起面孔,语气生硬地催促道。
“冬雨她——被汽车撞了……血流了一地。……当……当场就死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哥,你倒是想想办法!”牛兵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啊——我的天哪!怎么会这样?怎么……”郑光银大吃一惊,手剧烈地颤抖,“小牛,你瞎说什么?有没有搞错?”
“没……我没瞎说。唉——冬雨真的是被车撞了……哥,快回来吧!”
“唉呀唉呀!我不相信这是真的……”郑光银没能忍住伤悲,泪如雨下,“怎么……我们一走,就——唉,见面再说。”
郑光银担心这件事情对老妈刺激太大,不敢告诉她实情。
“老妈,牛兵刚才打电话说……妹妹被车撞了……伤势很重,我们必须马上回江州!”
“啊!冬雨她……被车撞了?不可能,不可能!”王春霄听到这个噩耗,如当头一棒,张大嘴巴,惊恐地望着儿子,“我们出门时,冬雨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可能被车撞了?别胡说!”
“我也不相信,唉!……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牛兵来电话说,妹妹骑电瓶车去上班,被一辆超载大货车撞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呜呜呜……冬冬!可怜的冬雨——”王春霄呜咽着,用颤抖的手掀起衣角擦眼泪,半天抬不起头。
郑光银背上旅行包,一手拖着黑色的行李箱,一手搀扶着年迈的母亲,走出火车站,来到停车场。他将老妈扶上车,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钻进驾驶室,发动了引擎。蓝色福特轿车发出“嗡嗡”声,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江州的路上。
“光银,冬冬还有救吗?”
“说不清……希望她能挺过来。”郑光银苦着脸,双手握着方向盘,“如果妹妹跟我们出来游玩,就不会出事了。唉,她老公靠不住——结婚前,牛兵没房、没车。那时候,想到他年轻,可以慢慢挣。如今,他们的娃娃都长大了,可还是没钱买房子,仍旧租住在贫民区。”
王春霄擤了一把鼻涕,抹了抹浑浊的眼泪。
“我在你妹妹那边住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牛兵那个臭小子,原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下三滥!他在社会上结识了一些好吃懒做的小混混,下班后跟他们一起吃喝玩乐,还撒谎说在加班。我觉得不对劲,便让冬冬去跟踪。结果,看见刘兵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抱在一起!要不是冬冬亲眼看见,她都不敢相信。你妹妹伤伤心心哭了好久好久,眼睛都哭肿了。唉——冬冬太单纯了!自从冬冬嫁给了牛兵,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苦命的孩子啊!为了增加家庭收入,她加班加点干活,连节假日都没休息。”
“唉——妹妹嫁给那个混蛋,这辈子亏大了!当初,她被牛兵的花言巧语迷惑,没看清他是那种人!”郑光银悲叹一声,说,“妈,你也别太难过!也许,这是命中注定……就像我和鹃子,婚前总是看对方的优点,婚后总是看对方的缺点。慢慢的,就会感到厌倦,甚至想离婚。假如真的离婚,再找个人一起生活,日子久了,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喜欢一个人,是因为对那个人了解不够。讨厌一个人,是因为对那个人了解得太多。无论什么都有保鲜期,一旦过了保鲜期,就不再有新鲜感。”
……
晚上,郑光银母子俩到达江州渔民新村,看见牛莉莉哭得死去活来。
“妈妈,妈妈——我回来晚了,对不起!”任凭她怎么呼唤,她母亲再也听不见了。
刘莉莉今年十九岁,像她母亲一样,长得又矮又胖。
郑冬雨双眼紧闭,面如土色,身上盖着白布,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
王春霄用手推了推郑冬雨的身子。
“冬冬,醒醒!冬雨——”
“妹妹,冬雨!”郑光银明明知道妹妹已经死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妹妹,醒醒!呜呜呜……”
牛兵耷拉着脑袋,跪在亡妻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冬雨,醒醒,冬雨——”
“冬雨,醒醒!快醒醒!”王春霄哭喊着,伸手摸了摸郑冬雨的鼻孔,感觉不到有热气呼出。她不敢相信郑冬雨已经死去,又把耳朵贴在胸口,听不到心跳,这才确信郑冬雨已经死亡。王春霄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忽地,她感到脑子里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跌倒在水泥地上……
“外婆!”牛莉莉吓得瘫坐在地,“外婆——呜呜呜……”
“老妈——”郑光银大叫一声,“噗通”一声跪倒在母亲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抹胸口。费了好一阵功夫,王春霄才慢慢苏醒过来。王春霄哭得呼天抢地,几度晕厥。
狭小的屋子里,乱糟糟的。哭声、喊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牛兵,冬冬怎么会被车撞了?……”郑光银抽泣着问。
牛兵满脸通红,泪光闪闪。
“事情是这样的:冬冬骑电瓶车去上班,被一辆从身后驶来的载重汽车撞了……冬冬流血过多,当场死亡。那辆货车居然连停都没有停……”
“那么,有目击证人吗?”郑光银接着问。
牛兵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有。听说是一辆红色的车。”牛兵回答,“红色的大车,很新。”
“我真恨不得……把那个肇事者剁成肉酱,替我的妈报仇!”牛莉莉抹抹眼泪,愤恨地喊道。
……
过了许久,郑光银离开渔民新村,开车回到紫竹苑。
夜色深深,一弯新月高高地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满天的星星眨呀眨的,宛若瞌睡人的眼睛。一颗流星“嗖”的一声划过天边,留下美丽的一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夜幕下的紫竹苑,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时,付春和欧阳杜鹃正躺在大木床上。两人如胶似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甜蜜其中……
郑光银下了车,抬头一看,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取出后备箱里的行李,锁好车门,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朝自己家走。到了大门口,他把行李搁在地上,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防盗门。他侧着耳朵听,没有人答应。稍候,郑光银又一次抬起手,用力地敲了敲门,仍旧没有人答应。
郑光银站在门口想:奇怪!家里明明亮着灯,应该有人,鹃子怎么不给我开门呢?是没有听见,还是睡觉前忘了关灯?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也许……
“好像有人在敲门!”欧阳杜鹃竖起耳朵一听,大门外却没有了任何声响。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付春暂停了一下,说。
“我老公回四川去了,儿子住在学校里。这么晚了,不可能有人敲门。我想应该是对面邻居家——没错,就是邻居家!”
于是,他们俩接着缠绵。
“咚咚咚——”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主卧室里的两个人都慌了神。
“谁呀?这么晚了还在敲门!人家都睡了,烦不烦哪?”欧阳杜鹃提高嗓门,厌恶地吼道。
“喂,是我。老婆——开门!”郑光银站在大门口,高声喊道,“快开门!”
“哎——等一下!”妻子大吃一惊,急忙坐起来,抓起床上的睡裙,往头上一套,“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家。可恶!”她一面嘀咕道,一面东张西望。
付春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翻身下了床,慌慌忙忙穿上裤子东躲西藏:忽而打开衣柜,忽而走进衣帽间。接着,他弯下腰,掀起床单,趴在地上,往床底下钻。
这时,欧阳杜鹃走到窗前,探头一望,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空调外机。
“付春,床底下堆有杂物。并且,很久没有打扫,灰尘多。快出来!”她低声说道,对他招招手,“你就躲在雨棚下面的空调外机上——夜深人静,谁也不会发现。去吧,注意安全!”
付春从床底下钻出来,黑头发粘上了蜘蛛网,白裤子上也蒙了一层灰尘。欧阳杜鹃推开卧室的纱窗,搬来一张凳子。付春光脚踩着凳子,爬上窗口,双手抱着窗外的下水管道,小心翼翼地爬过去,蹲在空调外机上。
欧阳杜鹃迅速抓起付春的衣服,快步走到窗口边,递给他。
“对不起!委屈一下,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脱离危险。”
欧阳杜鹃重新把纱窗关好,拉上绿窗帘。
“鹃子,快开门!”郑光银提高嗓门催促道,“嗨,我都等了半天了,你怎么还在磨蹭?”
“我在卫生间上大号。你稍等一下!”
郑光银站在大门口,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这才想起自己放在行李箱中的钥匙。于是,他打开箱子,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几下。“吱嘎”一声,大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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