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烟雨如梦（1/2）

二年后，永治二十七年，陌上国帝都陌城。

又是一年春，陌城的春暖的令人只觉不真实，只是陌上国是三国之中景色最美的国家，于是这里的一切，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三国——陌上，明启，云凌。相互牵制，根本无法打破僵局，只是陌上当今圣上，传出传闻，活不过一年时间。

一时间，其他两国蠢蠢欲动，使得陌上全国上下惶恐不安，本应人满为患的陌城也空荡起来。

离江笙乐的如此，骑着马穿过大街，看似漫无目的的奔跑，实则正在渐渐接近皇宫。

陌城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桃树，这让离江笙有段时间极为不满，对陌城的新鲜感瞬间便去了大半。

一年零十月前，她与师父分开，从此再未见过他。

她的医术学成了，师父很高兴，但她却不觉有任何感情，末了师父也不再开口。

她恍恍惚惚目送师父离开，然后自己也收拾东西下山了。

是了，面临分离，有几个人可以出自肺腑的谈笑风生？

她去过云凌国，那里是草原，民风开放，豪放。她花了一年时间，将云凌国游了个遍，也在云凌国四处问诊，使得她在江湖上也有了医仙的称号，但她并没有多在意这些。

云凌国一年时间，唯一带给她的，是她学会骑马，因为草原上没有轿子，只能骑马。

但她爱上了骑马，那种乘风破浪的爽意和风从耳边刮过的呼啸声，是柔柔弱弱如水一般的陌上国所不具备的。

十月前，她来了陌上国，游遍各处，最终在陌城稍许停留。

因为陌上国当今圣上，密诏她入宫觐见。

“哒哒哒……”

马蹄声缓慢而悠闲，离江笙几乎松开了缰绳，白腻的手撑着一把油纸伞。

陌城春季的雨来的太突然，若不是卖伞的小贩还未收摊，她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子，她现在定然已经淋湿了。

转了转油纸伞，离江笙无趣的扫着周围。

油纸伞太过脆弱，若是马儿跑得太快的话，会将它毁掉的，她还不傻，终究是放慢了速度。

长长的街道此刻难得有人出现，店铺也几乎都关闭了，离江笙的手接过不知何处飘来的樱花花瓣，粉粉嫩嫩，像陌上一样柔如水。

二年前的挑花是否还会一如既往？谁知晓呢。

眼前的樱花无论再像，也非桃花也。

雨势猛然加大，吧嗒吧嗒的打在伞上，让人心烦意乱。

也不知是哪户人家飘出来的烟，亦或者是雨水扬起的雾，将整个陌城笼罩在内。

烟雨如梦。

离江笙将马儿拴在木桩上，自顾自在一户人家的檐下躲雨。

雨水滴答，水滴打在地上，碎成无数。

“吱——”

紧闭的木檀门突然打开来，惊得离江笙退了一步，抬头却是直径撞进一双眼眸中。

眼眸如墨，似星，明亮而璀璨，也自是让人感觉深不可测，无法看穿他内心的想法，深邃，神秘。

不等对方开口，她赶紧解释道：“我无意冒犯，只是雨势过大，在公子这避会雨。”

“无妨。”男子摇头。一头墨发松松散散的盘着一束白丝带，在雨中显得静默。“姑娘，外面有些凉，若姑娘不嫌弃，便来小生寒舍里坐坐吧。”

离江笙巴不得如此，笑着道谢踏进去了。

男子随她进去，关上了门，将丝丝凉意隔绝在外。

屋内暖气袭人，纱缦环绕着，一股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

“姑娘这边请。”男子微微垂眸，浅笑着将她带过纱缦飘舞的前厅。

男子一席白衣，白嫩的肌肤衬着如墨的眼眸，儒雅似画。

“你唤作什么？”

问题问出口，离江笙不禁后悔，暗骂自己不知礼节，怎可初次见面便询问人家姓名！

男子微微一笑，并未介意。

“小生名唤故染。”

“我叫离江笙。”

“嗯。”

后厅到了。

紫檀桌椅，白底青纹的上好瓷器，红纱黄穗，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案前的香炉冉冉生烟。

故染将一杯茶递给离江笙，离江笙接过，略作停顿便浅浅的抿了一口。

是姜茶。

故染浅笑。

“离姑娘真不愧是医仙，一闻便知。”

离江笙眼神微凛。

身在陌城，却知城外之事。

想了会却是轻笑一声。

不简单的人多了，但他，还真是可惜……

“故公子谬赞江笙了，医仙这名头，江笙可担不起，不过是随心而医人罢了，不过故公子这病，江笙可就医不了了。”

故染却是未表诧异，浅浅一笑，不语。

离江笙也不急，反正雨停便走，得病的又不是她，她何必着急？

“离姑娘。”

“嗯？”

她扬眉看他，他略微垂眸，不与她对视。

“小生从小便体弱多病，常常咳嗽不止，偶尔还咳出血来，更是动臾染上风寒，每到每月十五、十六两日，头痛欲裂，陷入昏迷之中，每当昏迷，不杀人，则不解。”

“噗——”

离江笙刚下喉的姜茶顿时喷了出来，诧异之余赶紧抬袖遮口，连连咳嗽几声，才缓过来。

故染星眸黯淡了几分。

还以为怎样，又是这样的反应……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对你的症状有点耳熟而已，并无他意。”瞥见故染的神色，离江笙赶紧解释道。

故染微微一笑：“小生已被这病缠身多年，如若离姑娘能够治好，小生必有重谢。”

“如何重谢？”她扬眉，似是故意找茬。

“以身相许可好？”

“……”离江笙直视他，他眸中清澈如赤子，如画般的容貌上漾起温柔的浅笑。

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放下手中热气腾腾的茶，离江笙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嗯。”

“我居无定所。”

“有你便好。”

“我会四处去闯荡。”

“小生可以陪姑娘一起。”

犹豫了一下，沉声开口：

“我若得到师父死讯，会去报仇的。”

“嗯，小生可以帮你。”

“报完仇后，我自尽。”

故染泛上惊讶，急忙道：“我不许！”

“……”定定看了他良久，离江笙突然笑了。

故染奇怪：“姑娘笑何？”

“笑你啊，怎如此笃定我能医好你？”

“因为信姑娘。”

愣愣看了他良久，离江笙唇边是略显温柔的弧线。

“那我尽量吧！”

故染点头，又问道：“姑娘雨中行走，是要去宫里？”

“是呀！”离江笙欣然承认。

故染确实不简单，但也与她无关。她自从离开师父，也不知何时染上了师父的习性，不喜阴谋也不喜权力争夺。

她只是一个懂医术又习得剑术的江湖儿女，不想与权力扯上丝毫关系只想仗剑天涯的离江笙

“姑娘怎不等公公们上门迎接，反倒自己骑马前往？”

“若有缘，自是不用那些人带着，我便可见皇上，那我医起来，也会顺心许多。”

切，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忘了有这茬才自己来的呢！

故染垂眸，弯了弯嘴角。

“离姑娘。”

“叫我江笙吧。”离江笙挥挥手说。

虽然与师父呆习惯了，平常爱说那些文绉绉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那样说话。

果然，还是直白点她更喜欢。

“江笙。”故染立刻改口。

“嗯？”

“雨停了。”

离江笙闻言侧耳去听，外面果然没了雨声。

她起身。

“那我走了，有时间来看你。”

“好。”

故染起身将她送出去，目送她骑马离开，回了前厅。

“暗中看住她。”

房梁上黑影闪过，悄无声息。

……

“离江笙见过皇上。”

正准备跪下行礼，却闻得一副低沉的声音。

“医仙不用客气，免礼吧。”

离江笙抬头望他。

黄袍加身，不怒而威。

真不愧是陌上国当今圣上——纪杨明。

不过……

离江笙蹙眉，开口道：“江笙观皇上面色苍白，身形略显消瘦，看来皇上病了许久了。”

纪杨明闻言神色一紧，挥挥手将周身的丫鬟太监吩咐下去。

“医仙一眼看出朕的病态，医术着实不低，那还麻烦医仙替朕好生瞧瞧。”

离江笙走至案前，将枕木放上，纪杨明垂眸，手轻落。

将丝绢覆上，离江笙不紧不慢的伸手去测。

把过脉后，她将东西收好才面色凝重的看向纪杨明。

“皇上并非病体，而是中毒。”

而且已经中毒很久了，不然也不至于脉象如此混乱不堪。

纪杨明出乎意料的平静。

“医仙可有医治之法？”

离江笙沉默，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毒她并不擅长，但是基本毒的分类和用处还是知晓一些的，只是此毒……

“皇上此毒，乃用瑾花之毒加上绝尘草与诸多药材混合而成，江笙只会医，毒却不曾习过，还望皇上体谅。”

离江笙此言一出，纪杨明面上也是凝重至极。

瑾花之毒，以陌上国独有的瑾花制成，并且以血养一月之后，瑾花才可称为毒瑾花，再将它研成粉末，以血泡上半年，方可成毒。

此毒无色无味，乃慢性毒，毒发时间为三年。

绝尘草，明启国与云凌国交界处——毒谷中独有，百年一株，若要得之，会赔上众多人马，且摘取它的人不出一个月，必死无疑。

只有以摘取之人的血养上两个月，方可成毒。此毒无色但有轻微清甜之感，乃慢性毒，毒发时间为四年。

两毒混合诸多药材，是药三分毒也不是说着好玩的，加上两毒，可折磨人之皮骨，痛苦人之五脏六腑，令人生不如死。

好棘手的毒！怕是只有师父才能化解毒性了。

离江笙垂眸。

“医仙既看出朕的病，为何不可医治？”纪杨明蹙眉。

“看出并不代表能医治。”

纪杨明想了想，道：“医仙是否有一丝的希望能调出解药？”

“……”离江笙沉默。

她是有办法可调出解药的，但须得回一趟师父那里，去取师父的书才可调药。